卷一 第九章 長井13號的釘子戶(2 / 3)

“謝謝周先生了,隻是我不會喝酒……中一知道的。”她嗬嗬幹笑,有點撐不下了。

“周先生,您好!”她身邊的章太太忙不迭地開口。

“你好。”那男人隨意地點頭,眼睛還是不離她左右,笑道:“即使不喝酒,也過來熱鬧熱鬧罷。”

竟然走過來了。

她暗暗叫苦不迭。

“我是章清輝的媽媽!”章太太則是大喜過望,立刻離開窗子急走到門口,親自掀起青布門簾,“周先生,過年時我們曾有幸拜見過您的!”

“章清輝?”男人笑著走進來,想了一會兒,才點頭:“哦,中一讚不絕口的那個基金經理——哈哈,中一款待他的基金經理,卻是派你來款待他的家人,你們兩口子好分工啊!”

她的臉,已經快青了。

正要說些什麼,男人手中手機又響,他皺眉,卻還是朝著她很可惜地揮揮手,轉身出門朝著等候在原地的那幾人走去了。

她幾乎要拊掌慶幸了。

章太太的臉色卻是很不好看起來。

情勢比人強。

真是太什麼什麼的好了!

她內心狠狠咬牙,卻視而不見臉皮的抽動與熱燙,微微朝著朝章太太一笑。

曾經從夢中無數次被憋醒的那口濁氣,似乎終於尋到了一個縫隙,開始向外釋放了。

出來混的,總是要還的。

還真的很經典。

即便做好了被興師問罪的充分準備,可人一上門,她還是頭皮發麻,幾乎在那千古不變的微笑下頭發根根倒豎起來。

她親愛的老天爺啊!

這“還”,是不是來得太快了一些?

標準京城時間,這才不過是僅僅過去了數小時的晚上而已啊!

“很吃驚我能尋到你的住處?”男人微笑著走進她小小的屋子,很自在地彎腰脫下鞋子,而後抬頭望她。

她嗬嗬尷尬地笑,瞅著自己空無閑置拖鞋的鞋櫃子,很識時務地將自己腳丫子上的大棉拖鞋貢獻出來,然後光著腳丫子跑到浴室穿洗澡用的人字拖出來。

這時候,男人已經踢踏著她的大棉拖鞋很悠閑自得地坐到她小小的沙發上,甚至端起她已經喝了半杯的茶水來。

她心一駭,忙不迭地跑進小廚房翻出自己備用的小茶碗丟進三五片茶葉倒上八分滿的熱水,飛一般地再捧著衝出來。

整個過程,不過三十秒。

三十秒,卻可以做許多的事。

例如,她那半杯茶已經被悠閑的男人喝光光了。

簡直是……

她瞪著大咧咧朝著她笑的空茶碗,簡直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自初一那混亂的一別,這數十天,她再不曾見過他。

更不曾通過什麼電話。

就好似是這男人,從不曾出現在她生命中一樣。

啊……

突然想起一事,她顧不得為自己被人牛飲掉的半杯香茶默哀歎息,將手中的小茶碗放到沙發旁的小幾上,她轉身奔到臥室,從櫃子裏扒拉出一個帆布包,再抱著衝出來。

傻眼。

她胡亂衝泡的那碗茶又光光空空了。

她不能不客氣地做作地示好關懷一番了。

“很渴麼,耿先生?”她微彎腰,殷勤地笑。

“同大周他們喝了不少酒,有些口幹。”男人揉揉額頭,有些抱怨地幽幽瞅她。

這男人眼目生得原本便是極好極正的,往日裏幽深幾乎讓人無法可測,更不敢稍加直視……如今這麼幽幽的望過來,卻竟像是生了數不盡的隱約……風情。

風情!

風情!

風情!

她的天爺爺啊!

一個已經三十有六、錯,而今三十有七的老男人了,竟然還有幾分曖昧風情可以釋放,簡直是,簡直是,簡直是……

她臉皮抽動,隻能嗬嗬幹笑,不能做任何的反抗。

更何況,這男人輕描淡寫的話語裏,還有一個“周”字懸在那裏!

周。

周。

周。

她似乎聽到了腦海深處道士收妖伏鬼時那串急急如律令的鈴鐺響連聲。

“要不要我再泡杯濃茶給你喝?”她很沒誌氣地將腰彎得更低。

“好啊。”男人微笑,頷首。

你當我是貓兒啊還是狗兒啊,這麼的支應!

她內心痛罵不休,嘴巴裏卻不敢有任何的拒絕,忙轉身,又立刻轉回身,將手裏捧的那個帆布包很恭敬地遞過去。

“什麼東西?”男人笑著望她,卻不肯伸出高貴的手來接一接。

“那次耿先生大意落在保城的手提電腦。”她微笑著幫他回憶:“當時耿先生接了一個電話立刻便回京了來,什麼也沒顧得收拾,我隻能將耿先生的手提暫時保管著,可惜這些天很少能遇到耿先生,才拖延了這麼些日子,如果耽誤了耿先生的工作,可真是我的不是了。”

她脾氣好到自己輕易地就想起清宮戲裏那些整天彎腰喳喳喳……喳個不停的奴才。

……果然,人都有奴性……被壓迫下的奴性。

她自嘲地想。

帆布包終於被男人伸出的尊貴手指拎過去,她長出一口氣,抓起兩個小空茶碗再次奔進廚房。

一邊泡茶,她一邊納悶。

乖乖,這水雖已放置了幾刻鍾,可九十度還是有地,這個男人是什麼鑄就的鐵齒銅牙鋼筋胃啊,竟然一眨眼之間便吞了下去!

然後,等將茶碗恭敬地捧到男人麵前,借著彎腰放,她知道答案了。

小茶幾下光溜溜的垃圾桶裏,淺顯的水,尚未舒展開的幾片茶葉,正委屈地瞪著她。

……

她摸摸鼻子,坐到小茶幾另一邊平日裏洗衣坐的小板凳上,低頭,吸氣,準備等候這男人想要的“還”。

當你在穿山越嶺的另一邊

我在孤獨的路上沒有盡頭

一輩子有多少的來不及

發現已經失去最重要的東西

恍然大悟早已遠去

為何總是在犯錯之後才肯相信

錯的是自己

他們說這就是人生

試著體會

試著忍住眼淚

還是躲不開應該有的情緒

我不會奢求世界停止轉動

我知道逃避一點都沒有用

隻是這段時間裏

尤其在夜裏

還是會想起難忘的事情

我想我的——

她嗬嗬幹笑,慌忙抓起遙控關掉音響。

“很好聽。”男人微笑著望她。

“睡不著,浪費時間。”她抓著遙控緊緊地不放,簡直是不知所雲。

“才晚上八點,就想休息了?”男人挑眉,端起小茶碗淺啜一口,笑,“大紅袍?”

“最次等的,讓耿先生見笑了。”她抓緊手裏的遙控,忍住想抓頭發摸鼻子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