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沒勁!”同學們懶洋洋地伸胳膊踢腿。
貝麗麗拉長脖子東張西望,“唐可風呢?我怎麼沒看見他?”
隔壁班的女生說:“你哪能看見?他一早被教導主任拉到辦公室訓話去了。”
貝麗麗還來不及說什麼,眼前人影一晃,就見路言歡飛快地從隊伍裏跑出去,跑過操場,跑沒影了。
“小歡……噯……你去……”麗麗衝著她的背影喊。
“她去哪了?”一個聲音在貝麗麗身後問。
“那還用問?她肯定是……”感覺不對,驀然回頭,“啊?老、老師。”
“路言歡去哪裏了?”班主任嚴厲地問。
“她……肚子痛。”貝麗麗擠著眉毛,痛苦得好像肚痛的那個人是她自己。
“肚子痛應該去醫務室!”
“啊……那個……辦公樓裏的廁所比較空閑,她……她那個……嘿嘿……”
班主任皺眉,“你去看看,有什麼問題還是要去醫務室。”
“是!”貝麗麗得令。
一躍而起,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了過去。
深吸了一口氣,舉起手來,敲?還是……不敲?
猶豫不決。
舉起來的手放下,放下又舉起來。
還是……敲吧!
“叩。”手指剛剛觸到木門,那門陡然從裏麵開了。
門裏門外的人同時愣了一下。
“唐可風?”路言歡吃驚地捂住嘴。
即便是親眼所見,她仍然不敢相信,那個帥氣沉默的男孩子,居然會被人打成這個樣子。
她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著他,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麼?
她應該說些什麼?才能夠不傷害他那顆敏感倔傲的心?
但,已經夠了,即使她什麼也沒有說,她震驚的表情,同情的目光,已經深深地……深深地……映入唐可風那對幽邃的眸中。
他猝然低頭,從她身邊走過。
“唐——”她想伸手拉他,卻不知怎地,拉了個空。
他越走越快。
她手足無措。
她本能地抬腳,想要追過去。
“小歡。”辦公桌後麵的那個人猛地站起身來,“你給我站住。”
她委屈而又失望地看了他一眼,轉身跑掉了,留下一臉憤怒的路冠軍,又氣又急地站在原地。
“啊!路言歡!我越來越崇拜你了!”走廊那頭,呆呆看著這一幕的貝麗麗雙手交握,眼睛激動得發亮。
夕陽落日,晚霞盡染。
市郊的輕軌鐵路旁,信號燈變換閃爍,輕軌鐵道縱橫交錯,黝黑的鐵軌反射著幽藍的光芒。
一列火車轟隆隆駛過,唐可風站在鐵道邊,低垂著頭,一動不動,身後的影子拖得長長的。
風吹動他褐黃色的長發,顯得有些淩亂。
火車已然駛過,四周反倒顯得安靜,他卻仍然站著沒有動。
“嗨——唐可風!”
他驀然抬頭。鐵道的那一邊,他的對麵,路言歡笑嘻嘻地朝他眨著眼。
“就算要站成化石,那也是女生的專利,你是不成的啦。”
他的嘴角微微抖動了一下,牽動傷口,有些痛。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
“別苦著一張臉,古人早說過了,勝敗乃兵家常事。”
他眼望著她,沉默不語。
她毫不氣餒,再接再厲。
“今天怎麼說也是你連累我,請我吃頓飯沒有問題吧?”
他投向她的眼神,古怪中透著犀利。
她手心出汗,第一次覺得自己多麼笨拙。
他踏上鐵軌,走過來,漠然從她身邊走過。
她雙手握緊,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說:“如果你有事,不要自己一個人背。”
他臉色一變,“不關你的事。”
“難道我們不是朋友嗎?”路言歡多多少少有些委屈。
她可是在這裏等了他一天呢。
唐可風冷冷一笑,“朋友是什麼?是可以向他人販賣你的隱私的人嗎?”
路言歡怔住了,“你說什麼?”
“我的意思你怎麼會不明白?”他停止朝前走的動作,轉過身來。
路言歡漲紅了臉,“為什麼我要明白?你說了那麼莫名其妙的話,為什麼一定要我明白?我告訴你,我不明白!不明白!一點也不明白!為什麼你認為朋友是販賣隱私的人?誰說了你的隱私?誰嚼了舌根?說了什麼?你有什麼是不可以讓人說的?你又有什麼秘密是我知道而別人不知道的?什麼讓你認為一定是我說的?我說了什麼?我到底說了什麼?”她從沒像此刻這樣激動過,心裏的委屈一點、一點撕裂,撞著她的胸腔,恍若慢動作,一格一格痛著。
她的朋友並不多,能讓她小心翼翼維護著的友誼更是少之又少,她原以為,至少,他的想法跟她是一致的。
他們——是誌同道合的朋友。
然而,他卻並不這樣認為。
他甚至以為,是她出賣了他。
“如果我犯了錯,你至少應該告訴我錯在哪裏吧。”
路言歡氣恨的表情,傷心的眼神,震動了他的心。
他覺得自己的心情更加煩悶,“難道不是你跟教導主任說我去打黑市拳的嗎?”
唐可風這麼說,令路言歡的心尖銳地痛了起來。
她手腳冰冷,沒法替自己辯解。
沒錯,如果不是她多事,如果不是她去地下拳廳,大哥根本不會知道唐可風打黑市拳的事情。
她雖沒說,事情到底因她而起。
責任在她,她無法否認。
唐可風靜靜地等待著。這種沉默,最難堪,最難受。他覺得胸口像壓著一塊大石,她沉默的時間越久,石頭的分量越重。
“請不要這樣,你應該知道,我們大家都是關心你的……”路言歡終於嗬出一口氣來。
唐可風失望了,他背轉過身去,一直朝前走。
“唐可風?!”
他的背影在黯淡的天光中,越走越遠,沒有回頭。
僅僅一天的時間,天傾地覆。
今天,學校裏談論得最多的話題是關於唐可風的,號稱八卦王的貝麗麗當然也不例外。
“你說,唐可風真的會被退學嗎?”
課本一直被翻開在同一頁,雲靜顯得心不在焉,“嗯。”
“你也這樣認為?唉!其實像唐可風這樣上一天學曠課兩天,不到三點不來,一到四點就走,又總是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才出現的學生,是誰當校長都會第一個開除他啦。”貝麗麗鬱悶地拿筆尖劃著桌子。
“可是,他剛剛才為學校爭過光。”
“那一點小名小利算什麼?”麗麗撇撇嘴,“在升學率第一的重點高中,成績才是王道。”
就像人家葉放,腦子聰明,成績第一,他做什麼都是對的。
正說著,宿舍門被“砰”的一聲推開了。
貝麗麗條件反射似的跳起來,“小歡,你回來了?”
宿舍門口,路言歡靠在牆上,神情沮喪,滿臉疲憊。
“你……你們……去報仇了?”貝麗麗又興奮又擔心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