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1 / 3)

?木蘭花開(海藍)

第一部 非妻

引子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唔,不妥,不妥,實在是大大的不妥!

“飛兒,怎麼不念了?”

“爹爹,我總覺得這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甚妥當耶!”

“美好的女子,自然會引來謙謙君子的追求——當初我便是如此才娶到了你阿娘——有哪裏不對了?”

“爹爹,明明是阿娘娶了爹爹您入門才是吧?”

“那是——”

“那是因為咱們關家的古怪家規嘛!女子當家主事,男子入贅進門——您不用說,飛兒都明白。所以飛兒才說這句話不通啊!”

“哦?”

“從咱們天朝第一關家來說,應該是‘謙謙君子,淑女好逑’!”

“飛兒,你才不過十歲而已,這《詩經》念念就好,不用這麼認真追究——”

“爹爹,您這話可就錯了!”

“哦?”

“我雖不過十歲而已,可也知道什麼叫做‘未雨綢繆’啊!如果我如阿娘一般,做一個明目張膽的窈窕淑女,自然可以安心等待如爹爹一般的謙謙君子主動登門來逑,可我命苦,有那麼兩位雲英未嫁、一直虎視眈眈瞅著咱爺兒倆的異母姨娘,我哪裏可以安心做等待謙謙君子來逑的美好淑女去?”

“飛兒,‘明目張膽’不是這麼用的。”

“爹爹,您才說了飛兒不過十歲而已嘛!這麼認真計較我成語用得對不對做什麼?反正我決定啦,既然我做不得明目張膽的窈窕淑女,那自然也沒法子等著謙謙君子主動來逑!”

“……所以呢?”

“爹爹,我在真正當家主事接掌咱們整個關家之前,是不是一直要這麼‘俊俏小哥兒’下去?”

“爹爹知道這樣委屈了飛兒,可是——”

“可是為了不讓我那兩位異母姨娘‘禍起蕭牆’,我這樣的‘俊俏小哥兒’反而比較不招惹刺客,爹爹,您不用說,飛兒什麼都懂,更明白您的一番苦心。”

“飛兒,‘禍起蕭牆’用得也極為不妥——”

“爹爹,您又在計較沒用的了!”

“……好,飛兒請接著說。”

“飛兒都忘記剛才說了什麼啦!啊,對了,咱們在說‘謙謙君子,淑女好逑’!”

“……是,謙謙君子,淑女好逑!”

“所以,飛兒決定了,飛兒現在就去好好地逑謙謙君子!”

“……飛兒,你似乎未雨綢繆得太早了一點點。”

“不早啦不早啦!爹爹不是說過‘商機便在於先機’麼?先下手為強,怎麼會早?”

“……飛兒似乎成竹在胸了?”

“成竹倒不至於,不過現成的謙謙君子倒是有一個的。”

“哦?”

“爹爹,天底下知道飛兒身世秘密的,除了您和阿娘,還有就是大伯伯和大伯母等有限的幾位,對吧?”

“是啊,知道的人越少,飛兒相對就越安全——飛兒,你所說的‘謙謙君子’不會是——”

“爹爹,您這麼驚訝做什麼?知道飛兒秘密又可以說是‘謙謙君子’的,不就是——”

嘻嘻,她雖然不能做明目張膽的窈窕小淑女,但還是能明目張膽地去追求謙謙小君子的!

這就叫做——

“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飛兒,你又在亂用成語了……”

第1章 但為君故

大雪紛飛。

壓彎了青鬆,壓折了海棠,壓滿了橫枝斜疏的紅梅。

怒放的紅梅。

放下手中書卷,斜臥暖榻的少年漫不經心地瞥向窗外那雪、那青鬆、那海棠、那橫舒軒窗的怒放紅梅,斯文俊秀的臉龐上,卻是冷淡至極的嘲諷譏笑。

好大的雪,紛落砸下,那青鬆尚且彎腰,那海棠尚且折枝,那枯瘦蒼老的山梅,卻做什麼傲視鄙睨的樣子,開出紅紅燃燒似火的漫天花朵來!

媚俗!諂媚!

寒風凜冽的雪冬,一切該是白的,蒼的,冷的……絕望的!

聞之欲嘔的藥腥味撲來,少年厭惡地揚手一打,將半合的琉璃窗狠狠地整個推了開。

臘月的寒風呼嘯著立刻撲進窗來,夾雜著大朵的雪花,狠狠地撲進窗來,狠狠地撲了少年一頭、一臉、一身、一被,藍錦的身,暖色的被,如墨的發,頓時綴滿了大朵的雪花,隻有那白的臉、白的頰、白的唇上,還是那蒼白的顏色,比白白的雪猶寒了三分的白色。

仰首緩緩吐出一口冰涼的氣息,少年扯過書卷,繼續埋首其中。

雅致的屋內,地龍騰騰,火盆旺盛,卻人人屏息,個個掩口,捧著滾燙湯藥進來的小廝一動不動地縮肩躲在門後,朝著屋內的人連連打著眼色,卻還是沒有一個人膽敢將這湯藥捧到少年眼前去。

靜默,是這院落這屋子每一年的、每一冬的、每一天的、每一時的習慣生活。

呼嘯的寒風,呼嘯著衝進屋子來,又無趣地打著哈欠蹣跚而去。

臥榻前的大丫環打個寒戰,手指動了動,卻還是垂首縮肩,小心翼翼地控製著自己的氣息。

喲喲嗬嗬的笑聲從院落的拐角處開始漸漸地傳來,清清亮亮的,在寒風的呼嘯裏,緊緊地黏住了屋內所有人的耳朵。

埋首書卷的少年,隨著笑聲迅速地將書一扣,白的臉、白的頰、白的唇上,忍不住迅速地帶上了淡淡急切的粉色,細長黝黑的鳳眼,即刻從窗口探出去,一動不動地等待。

一刹那,屏息靜默的人也立刻活躍起來,不等少年吩咐,跑出去將琉璃窗緊緊合起,拿拂塵撣去臥榻暖被窗幾殘雪的,慢慢變得溫熱的湯藥也被捧了好久的小廝小跑地呈到少年身前,被少年一手端起看也不看地一飲而盡,熱熱的毛巾被擰幹了遞上來,少年將藥碗一丟,馬上接過擦了擦冰涼的麵頰。

少了凜冽的風雪,少了靜默的氣流,暖暖的屋子,終於暖上了幾分。

喲喲嗬嗬的笑聲,清清亮亮的,終於從門口掀起厚厚的門簾轉了進來。

“文哥,好久沒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