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四章(1 / 3)

眼見河上爭奇鬥豔的花王會已拉開帷幕,各花舫的噱頭都做得十足。眾美人有彈琴的做畫的,吟詩的舞劍的,真正是千嬌百媚,讓人目不暇接。

田恬偷眼看向白書清,他倒也看得興味盎然,忍不住輕“哼”一聲。

各畫舫中,卻隻有一個女子一直端坐在船頭,臉上蒙了白紗,任人們怎麼呼喚,也隻冷冷的不理人。

田恬笑著跟白書清說:“這一定就是今晚的花王了。”

白書清點點頭:“不錯,世人皆醉我獨醒,這份意境做得好,麵紗一摘,必定是豔驚四座。”

田恬笑道:“照我說呢,這就叫吊人胃口,賭得是男人大都賤的緣故。”

白書清聽得直笑:“說這麼狠,你自己就不是男人?”

說著話那女子忽然向船下仰去,眾人驚呼聲中,隻見她如墨長發傾瀉而下,那麵紗也隨之飄落。她倒吊在船舷上,輕輕笑了一聲,緩緩直起身,媚眼如絲,勾向岸上眾人:“笑人不識花中王,庸脂俗粉徒迷眼!”

岸上諸人靜了半晌,忽然聽人高喝了一聲:“說得好!”

一時之間掌聲雷動,喝好連連!

田恬微笑:“這女子不是尋常人呢,白兄,你不是想找老婆麼?找這樣的女人,定能助你一統天下。”

白書清駭笑:“一統天下,虧你想得出來,那多累人。”

田恬看他一眼:“你是武林盟主呀,有這種野心,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我這盟主……”白書清汗 ,“說來慚愧,當初綠林七十二道因為盟主之位打得一塌糊塗,有人向我大哥求援,我大哥說,發兵不可能,但打架卻有個行家,就讓我去把那些爭位子的人都打趴下,我自然就當上盟主了。”

田恬聽得一頭汗:“這……這……也可以?”

“沒什麼不可以,江湖嘛,本來就是以武服人的地方。”

田恬靜了一會兒說:“爭位子的那些人,有多少?”

“各路的頭目、掌門,總不下上百人吧。”

田恬張大嘴:“每一個,都被你打趴下了?”

白書清摸了摸頭:“是啊。”

田恬一 額角的冷汗:“你怎麼不早說呢?”

白書清聽他語氣忽然變得諂媚,有些納悶:“這又有什麼好說的?”

“你早說了,我怎麼敢打你老人家的主意。”

白書清神色卻變得沒落:“連你也說這種話,自小人寵我愛我敬我怕我,卻沒有一個肯跟我說句心裏話的。”

田恬大笑:“高處不勝寒,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來的境界,偏你在這兒無病呻吟。”

白書清正色道:“我不要什麼高處,與其做那武林盟主,還不如跟你一起走江湖來得開心。”

田恬微怔,笑著眯了眼看他:“你是說真的?”

“自然是真的。”

田恬微抿了唇角不說話,抬眼向河麵上望去,花王會已賽出結果,果然是那戴麵紗的女子得了桂冠。接照慣例,此時就要選一位入幕之賓,這卻全看花王自己的意思。

隻見她秋水一樣的眸光在眾人臉上一掃,被掃到的男子就是一陣轟亂,紛紛抬起手來叫喊,她目光轉了兩圈,終於落在了一個人身上。

畫舫靠岸,搭了跳板,一個粉妝玉琢的小丫頭走下來,笑盈盈地到了白書清麵前:“這位公子,恭喜你了。”

花冠往他手裏一送,他嚇得一連退了幾步:“對不住……我沒有錢……”

那小丫頭笑得喘不過氣來:“沒關係的,小姐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氣,別耽誤了這一夜春宵。”

白書清被她逼得躲到了田恬身後:“這裏有一個,他花心得很,你隻管帶了他走。”

“那怎麼行,這可是小姐的意思。”小丫頭伸手去拉白書清。

田恬也把他拽出來:“有美女青睞,你又裝什麼正經,快去吧!”

“我不去。”白書清背過了身,身形一晃,又閃到了旁邊。

田恬微笑:“好了,隻去打個照,總不能讓人家花王下不來台,我在這裏等你,快去快回來就是了。”

白書清實在挨不過,隻好被那小丫頭拉著上了船。

田恬在岸邊候著,他想白書清不是那種淺薄好色的人,這樣的露水姻緣,更不是心地純良的他能消受得起的。因而十分篤定地背著手,想總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他也就回來了。

誰知這一等就是一個多時辰,一直不見他蹤影,田恬心裏就有些氣急,總想著再等等,再等等。河邊的人都散盡了,卻仍不見他露麵。

田恬見那畫舫就在河麵上飄蕩,燈火通明,遙遙地就可以聽到樂舞之聲,他站起來又坐下,坐下又站起來,越等越是心寒。

十五明月夜,月光水洗似的照在他身上,迎著他的臉,他一向笑盈盈的臉上連一絲表情都沒有。

夜色越來越深,春夜裏寒意未消,他坐在岸邊,有些畏寒似的蜷起了腿。

那個人沒有回來,一直一直都沒有回來。

田恬攥緊了拳頭,明知他聽不到,卻還是忍不住,向河麵上大叫:“白書清——你是個混蛋——你聽到沒有——混蛋!”

身處溫柔鄉裏的白書清,卻像個私塾裏的學生一樣規規矩矩地坐在桌岸旁。

小丫頭笑著給他端上茶水,他低著頭,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地板,長桌對麵,那花王半解了衣衫,極為淫蕩卻又異常冷漠地趴在——咦,另一個男人身上。

那個男人身形高挑,俊眉朗目,細看去,卻和白書清有幾分相像:“小天,你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竟然蹺家,還敢逛妓院,想挨揍是不是?”

雲在天頭一直紮到桌子上:“我——”

“你知不知道我和大哥是怎麼找你的,快把整個中原都翻過來了,要不是那姓常的來報信,我們到現在還無頭蒼蠅似的亂轉呢,你這樣做很開心是不是?”

“不是。”雲在天羞愧到了極點,“我——”

“我知道,大哥他總是想把你攥在手心裏,可那也是為了你好,無論如何你也不該不告而別。”

雲在天一向怕這兩個哥,被他數落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好容易雲之南說得累了,端起茶碗來正想潤潤嗓子,他猛地跳起來:“對了,還有個朋友在外麵等著我呢……”

雲之南厲喝一聲:“坐下,你還有沒有點規矩!”

“可是——”

“你那結交的都是什麼狐朋狗友,一個比一個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