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送給孟芋藍的禮物——水晶玫瑰已經備下;借口也找到了——半年一度的公司聚餐正好在公寓附近,吃完飯,他完全有理由請她來家裏坐坐;時機也差不多了——這幾周以來,他們時不時在茶水間裏單獨相遇,他相信那決不是單純的巧合。

他需要的隻是一個表達感情的契機,還有……

鮑因果將煩惱的目光盯著正坐在台式電腦前鬥地主的那團仙人球,最近她迷上了在網上和人鬥地主。三個人玩一副牌,一個人當地主,另外兩個人聯合起來鬥地主一個,贏了加分,輸了減,以積分的多少分屬於包身工、短工、長工、獵人、商人、地主、財主、衙役……直至帝王這些不同級別。

她目前的積分是1763,負的,還處於包身工行列,不知道得鬥到哪一年才能脫貧。

她不理會一再創下曆史新低的分數,可他卻急於給感情脫貧,“費仙仙,跟你商量件事。”

這牌她當地主,以一敵二,正忙著呢!“這個月的房錢我下個星期給你,這個星期隻剩下買口糧的基本費用了。”

她還有錢買食物,這已在鮑因果的意料之外,從不見她出去工作,他還以為她連溫飽問題都想賴上他呢!

“房錢不急,”反正她沒來之前,都是他一個人承擔房租,“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他用了“拜托”,費仙仙忘了輪到自己出牌,從屏幕前抽回目光望向他,“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盡管開口!”

“能不能……能不能請你今天晚上不要回來住?或者晚點回來?”說這話的時候,他盡量避開她的目光。有一點點心虛,可是為了自己能贏得愛人,他已顧不上這許多了。

費仙仙瞟了一眼放置水晶玫瑰的禮盒,下意識地想到了他的目的,“今晚你要帶那個女孩回來過夜?”女人的直覺總是很準,尤其在這種事上。

“不是過夜,隻是向她表白而已,你別把我想成那種人好不好?”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泄露了今晚的目的。

“為什麼要我離開?”費仙仙試圖為自己爭取一點主權,“你可以跟她說,我是和你合租公寓的房客,難道你怕她誤會我們倆之間有什麼?還是你心裏覺得,我對你,不隻是房客那麼簡單?”

他一怔,待明白她話裏的意思,卻裝起糊塗來。“哪有你想得那麼複雜?我隻是想有個單獨的空間和芋藍相處而已。”

“她叫芋藍?”

“呃?”她總是東一句西一語,讓人摸不著頭腦,“你說什麼?”

“你喜歡的女生叫芋藍,有這麼美的名字,她人一定長得很美吧!是不是看上去特溫柔,特淑女的那種?”簡單來說就是個“作女”?

他驚歎,“你怎麼知道的?”

他的簡單有時候讓人覺得可愛,有時候卻挺傷人的。然而,她卻拒絕不了他的那聲“拜托”。

她瀟灑地揮揮手,鄭重地告訴他,“放心吧!就算你不說,今天晚上我也約了有有和千禧,我們三個女生要吃比薩餅、喝可樂,像豬一樣窩在沙發上看恐怖電影。十二點之前是絕對不會回來的,你可別又去找我。”

“早知這樣我就不用這麼正式地跟你打招呼了。”原本還有點愧疚的,這下子鮑因果可完全鬆了口氣,“玩得開心點。”

“你也是。”費仙仙重新轉向顯示屏,因為她的缺席,電腦自動幫她出牌——從最小的開始出,一副好牌全亂了,這局她注定得輸。

金科玉律之三:不要為了愛一個女人去拜托另一個女人如何如何,哪怕其中一個是你媽。要知道,女人的嫉妒是不分年齡、籍貫和與你的親疏關係。

補充建議:如果非得拜托一個女人,才能愛另一個女人,那就不要太過在意第一個女人的感覺,否則你會同時失去兩個女人。

鈕千禧連打了三個哈欠,現在她什麼都不要,隻想回到她三樓的床上睡大頭覺,“仙仙,你幹嗎非拖著我們看電影?這部什麼什麼文藝片無聊死了,再看下去,就算是貓頭鷹都會困得從樹上掉下來。”

“你要真那麼想看,為什麼不回自己的房間?非賴在我這裏幹什麼?”芳有有總覺得今晚的費仙仙有點古怪。嚷嚷著要三個女人將電影看到通宵,可是她的眼睛全用在了門上,還時不時地將電視機打在靜音上,豎起耳朵關注著門外的動靜,也不知道在幹些什麼。

“你其實不想看電影,對吧?”折騰了一晚上,連千禧都看出來了,費仙仙再裝就不像了。

芳有有索性開章明義,“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眼睛盯著門,費仙仙脫口而出,“鮑因果不讓我回家。”

“他敢!還反了他咯!”鈕千禧握緊拳頭,這就要去找鮑因果,為好姐妹討回公道。

好在芳有有眼明手快把她拉了回來,“先聽仙仙說清楚了再去也不遲——到底怎麼回事?他為什麼不讓你回去?你們吵架了?”

“不是!其實是因為……他帶了個女人回去,我必須得等那個女人走了,才能回房。”所以她整個晚上才會將全副注意力集中在門外,有有的房間在一樓,所有的人離開都得經過這兒。

“什麼?”這回想帶著拳頭衝上去的人顯然不止千禧一人,“他帶別的女人回你們倆的家,你卻躲到我這裏,等那個女人走了,你才敢回去睡覺?你有沒有搞錯?”女人,你的名字不該叫縱容。

由芳有有領頭,鈕千禧墊後,她們倆這就拖著費仙仙去爭取領土完整。這下可苦了費仙仙,一路抵擋,還是被拽上了二樓,她隻能在狀況未惡化之前打退堂鼓,“你們不知道,我跟鮑因果原來隻是網友,見了麵之後更是連朋友都算不上。我闖進去,又算什麼呢?”

“如果當真什麼也不算,你就沒必要躲在我這裏,鮑因果也沒理由不讓你回去。”芳有有一語道破問題的關鍵,“如果真的沒什麼,你這時候進屋,大大方方地跟那個女生打個招呼,就說你隻是鮑因果的同屋,那也沒什麼,你又有什麼好害怕的呢?”

芳有有說得全對,連費仙仙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擔心什麼,她和鮑因果兩個人的家就在眼前,可為什麼跨進去卻這麼難呢?

“對你來說,鮑因果不隻是室友那麼簡單吧?”鈕千禧調皮地眨著眼睛,“要不然以你的個性,會甩他這麼爛的主意?”

“你不想知道鮑因果是不是隻把你當成室友嗎?踏出這一步,聽聽鮑因果是怎麼在那女孩麵前介紹你的,也許你會得到驚喜,也許你會讓自己死心。”芳有有將得失全放在費仙仙的麵前,隻等著她做出取舍。

她們的提議讓費仙仙有點心動,明知道跨進那扇門心死的幾率比較大,她卻還是忍不住想試試。愛冒險,又不喜歡拖泥帶水的性格讓她決定賭一賭。

腳步停在門前,她拿出鑰匙插進門鎖裏,在轉動門把之前她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有有和千禧。有朋友在一旁支持的感覺真好,尤其是在麵臨傷心的時候。

深呼吸,她猛地推開門,沒嚇到鮑因果,卻把自己嚇了一跳。

門後杵著一位狀似柔弱的女子,她手裏拿著的正是那朵水晶玫瑰,她就是那位芋藍小姐吧!而她身旁的鮑因果也不知怎麼了,目光正處於四下逃竄中。

費仙仙詫異,她都還沒出場呢!這是怎麼了?

“你們……”

“沒想到你竟是這種人!”孟芋藍又是傷心又是憤怒,“你都已經有了同居的女朋友,還來招惹我做什麼?”

眼看心儀之人即將離他而去,鮑因果慌忙解釋,“芋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她其實隻是……”

“你什麼都不用說了,剛剛她們的話我全聽到了。”孟芋藍捂住耳朵,任何解釋此刻躥進她耳裏都是謊言,“就像她們說的,如果你跟她隻是合租室友的關係,你帶我回來為什麼不讓她回家?你這分明是欲蓋彌彰!枉我還以為自己找到了……”她將水晶玫瑰塞回到鮑因果的手中,“這是你送我的玫瑰,我想它應該屬於另一個人,我不敢要。”

孟芋藍含著眼淚跑了,留下小心翼翼捧著水晶玫瑰的鮑因果發傻,好戲結束,看戲的兩位小姐自動散場,唯有費仙仙不知所措地站在門口問了句最不合適宜的問題:“現在我可以回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