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鮑因果舉手請示,“可以將第三人稱換成第一人稱嗎?還有,別裝出一副說故事的口吻,你沒有想象中那麼無所謂。”雖然她常擺出滿不在乎的嘴臉,可是他懂她,越是裝作不在乎的時候,她心裏越是計較,偏又要裝出大方的樣子——
這小孩真是別扭得緊。
拉著她靠在雙人床上,身邊有她的位置,鮑因果心裏這才踏實起來,“剛見麵你就賴在我家裏,你未免太相信我了,僅憑著一次見麵就認定我了嗎?”
他把自己想得也太好了,她偏要打破他的美夢,“我身上沒錢了,不賴上你,我就得露宿街頭。”
“你可是一個小時能賺好幾百塊錢的同聲傳譯,你會露宿街頭?”對我一見鍾情幹嗎不承認呢?
“你以為凡是在國外生活過的人,回來以後都能做起同聲傳譯的活兒?”他未免把她的職業看得太簡單了。
開始的時候她並不走運,沒有國內外語學院的畢業證書,甚至不知道四、六級是什麼。隻好憑著仙人球堅韌不拔的毅力去闖、去試。
“好在後來遇上了巴東,他接下活,分給我一半。我們兩個人做搭檔,一起做同聲傳譯。他特大方,薪水跟我平攤,還給我這個新手很多鍛煉的機會。”可以說,是巴東把她帶上路的,他們之間不僅是友情長存,還多了一份師生之誼,她離開芳鄰公寓的這段日子,也多虧了他的收留。
鮑因果就不愛聽她提起巴東時眉飛色舞的表情,挑著眉,他不想表現的男人的醋味開始在空氣中發酵開來,“你和他……是不是……是不是有點那個什麼?”
“我倒是很想,可惜啊……”始終不來電——她話留半茬,擺明了撩撥他的情緒。
到這會兒,鮑因果開始裝大方,“誰還沒有一點過去啊!沒關係,就算你現在對他有點什麼,我也願意跟他公平競爭。”重要的是,她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還是算了吧!你不是還收藏著那朵水晶玫瑰嗎!”她可沒原諒他對她的不信任案。
“我現在就把它丟掉。”為了以示清白,他拿起裝水晶玫瑰的盒子就往外丟。
費仙仙忙阻止他,“這也是你的一段記憶吧!我抹不去你的記憶,又何必非要你毀了它?”
水晶玫瑰已碎,留下來的隻是那年的記憶,誰還沒有點青春的劃痕呢!
他可逮到機會了,“你攔著我,不讓我丟水晶玫瑰,就代表你願意接收我的過去,我吃點虧,順帶把我的未來也搭送給你。”
他可真是吃了大虧了!白送過去,還搭上一段現在、未來。
要把他全盤接收下來嗎?沒等費仙仙緩過神,那枚絕配戒指便妄想套進她的無名指上。
天底下哪有那麼容易的事?
那東西在哪兒呢?好像記得擱在仙人球下麵的櫃子裏。費仙仙翻開抽屜,左找右找,找出一段紅線來。
將“絕配”穿在紅線上,她將它戴上了脖子。
“戒指就先這麼掛在脖子上吧!等時機合適了,再套上無名指——當然,也有可能這輩子時機都不對。”
說完這話,她笑嫣嫣地出了門,這就走了。
她這就走了?
鮑因果失落地癱坐在沙發上,難道說他真的沒有辦法再挽回失去的她嗎?
金科玉律之十二:還是那句老話,醉過方知酒濃,愛過方知情深,失去方知珍貴。不信你翻開報紙的情感版塊看看,那上麵整版整版哀悼的都是逝去的戀情和離開的那個人——甭管他(她)是走了,還是死了。
補充建議:也還是那句老話,日子得向前看,珍惜的得是眼前人。
正當鮑因果的世界天塌地陷之時,偏有那不識趣的人跑來按門鈴。他不想開門,不想見任何人,甚至想就這樣爛在沙發裏算了。
可門外人比他還強,賴著不走了。一聲聲門鈴像催命符咒似的催逼著他,鮑因果被催緊了,捏著拳頭就衝了出去。
“找死啊?”
他虎拳生風,硬生生地在來人眼前兩公分處煞住,“仙仙?”
“不歡迎?”她還是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容,不怕死地撩撥著他。“別誤會啊!我可不是又回到你身邊,隻是想問你可不可以把一半公寓租給我?”
呃?
鮑因果的胸腔打了一個來回,又回到了原位,“可以!當然可以!無限期出租,還搭售停車位呢!”
該停車位隻承載仙人球的心。
尾 聲
不知道是愛情的滋潤,還是別的什麼緣故,費仙仙鬥地主的水平最近見長。居然從包身工的行列中脫穎而出,一躍成為四千多分的小地主。等累積到幾萬分就能當帝王了,她正衝著這個目標邁進,不過路途還是相當遙遠的。
雖然能不能在鬥地主的行列中當上帝王還遙不可知,但費仙仙在鮑因果麵前可已經成了真正的帝王。為了求得她點頭下嫁,鮑因果甘心當奴仆。
瞧!結婚的事又被提出來了,費仙仙也準備好了全新的擋箭牌。
“娶我?你不怕你媽反對?”
“怎麼可能?”他媽在他三寸舌的攻勢之下,早對她全麵改觀了,“我媽現在逢人便說,‘我兒子找的女朋友不得了啊!人家是做同聲傳譯的,工作幾個小時就比白領一個月的薪水都高,而且她還給聯合國的大會做過翻譯呢!”
費仙仙蹙起眉頭,悄悄與他耳語,“我可不可以小聲地說一句:你媽有點勢利。”
“你可以把這當成老人家視你為驕傲。”
他媽的問題已經不是問題,她還是那副意興闌珊樣。鮑因果覺得不能再坐以待斃,他決定換點新鮮花樣來娶娘子過門——就是把仙人球從側臥室搬進主臥室,不過這過程還真有點紮手。
“仙仙,你現在不肯嫁給我,我也能理解。畢竟,如今的鮑因果可不比從前,沒有工作,沒有高薪,隻是一個窮學生,還是碩博連讀的那種,不知道哪一年才能從苦海裏翻身。”
經曆了靈芝粉事件之後,鮑因果發現自己單純想搞研究的心情在利潤驅使下的商業化運作中很難實現,加之藥品、保健品本身就是利潤極高的商品,想身在其中而又獨善其身就很難了。
他想研究真正有療效,老百姓又買得起的好的營養品,隻能重新回爐充電。
現在他們倆的生活方式開始完全轉變,每天她忙得像跑堂的一樣,出去做小時工。他卻懶洋洋地窩在家裏、研究室裏看資料、做研究。這才發現窩在家裏的生活實在是太……太舒服了!
伸了個懶腰,他對如今的生活非常滿意,如果枕邊還能多個人就更好了,“誰讓我現在是窮學生呢!沒人看得上哦!”
聽他瞎扯!費仙仙可不為他的哀兵政策所動,當她不知道呢!他剛把新研究出來的一種營養果汁的配方賣給了一家公司,技術轉讓費可少不了。
鮑因果見最後的殺手鐧都使出來了,她依然不為所動,心情降到冰點,“到底要怎麼樣你才能將‘絕配’取下,戴到無名指上啊?”
“等旁邊這盆仙人球開花吧!”她涼涼地回了他一句,繼續鬥地主——這麼好的牌,居然給上家搶去了地主——什麼時候該主動,什麼時候要被動都搞不清,活該一輩子當包身工。
既然她把條件都拋出來了,那還等什麼呢?鮑因果打開筆記本電腦,立刻上網搜索看到底如何栽種才能讓仙人球盡早開花。
瞧他忙得不亦樂乎的模樣,費仙仙揚起嘴角沒再說話。
難道他不知道嗎?她把“絕配”穿進紅繩戴在脖子上,就是把他們倆的一輩子係在了一根紅線上。
難道他不知道嗎?這個月奇高的電話費是她給遠在美國的媽媽打電話,問她什麼時候有空,回國一趟參加她的婚禮。
他們一家三口經過這麼些年總算可以再相聚,還是在她的婚禮上。
如果不是鮑因果,她不會發現自己偽裝開朗的笑容下一直藏著對父母的怨恨;如果不是他,她不會發現其實自己始終在逃避回憶;如果不是他,她不會發現仙人球滿身的刺既可以抵禦想傷害它的人,也能儲存耐以活命的水分。
在他讀懂這一切之前,她就先做他的仙人球女朋友吧!
金科玉律之金科玉律:這世上沒有兩段完全相同的愛情,於是便沒有真正有關愛情的所謂的金科玉律,所以不要相信任何有關愛情的規則、論點,那不過是寫者用來騙錢的手段,偶爾拿來看看打發時間倒還可以,當不得真的。
補充建議:以上這條金科玉律同理,也不可信。
—全書完—
後記 《博客日誌》之——Papillon
為了尋找合適的音樂做節目,我翻遍了家裏大大小小,滿滿一箱CD包。不小心翻出了一張神秘園的CD,很久以前的,早已記不得是什麼時候,什麼樣的心情將它買下。我一曲一曲向後跳播——
這首調子太悶了,不適合;這曲太快,不行;這首曲裏有人聲合唱,配上去會怪怪的……
突然播到了第13首,熟悉的旋律衝入胸口,同樣熟悉的還有年少時的感傷。
我不記得這首曲子的名字,卻記得有一年陰冷的冬日,總喜歡聽著這首曲子,想著那個不會念著我的男生。
那時候我多大?
十五歲還是十六歲?喜歡看言情小說,想象著我的王子騎著棗紅馬捧著玫瑰花為我而來;喜歡做白日夢,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個屢破懸案的法醫;喜歡把初戀的心情淹沒在音樂裏,因為寫在日記上會被媽媽偷看。
八年過去了,對於人的一生來說算蠻長的吧!我沒有遇到騎著棗紅馬的王子,也沒有成為法醫,我寫言情小說,大方地告訴媽媽我和男友吵架了。曾經單戀的男生站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我卻咬著手指問自己:為什麼當年會喜歡這個其貌不揚,還有點自以為是的小子?
可是再聽這首曲子,再聽這首《Papillon》,我依然懷著感傷,依然會沉澱在那年冬日的情緒裏。
真感謝這世上有音樂這種東西,真感謝自己會寫點或許隻有自己看得懂,或許隻有我自己會被感動的東西。
如果你還在單戀,如果你曾經愛過,找首和你的心情能夠共鳴的曲子來聽吧!然後記下它的名字,等昔日重回心中。赫然明白——
這就是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