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蒙蒙亮,賽天嬌就挽著小包裹來到了墨府老爺夫人的寢樓,看他倆一臉驚異的表情,賽天嬌開口了:“老爺,夫人,今天是我嫁入墨府滿一年的日子,這一年我在墨府混吃混喝混住還混了個相公,這些足以抵消我救下小書生的恩情,現在恩情已了,天嬌決定離開了,這封休書請您收下。”
墨老爺不相信似地接過休書,看到自己兒子的簽名,不禁奇怪地問:“子雲怎麼可能同意?”
賽天嬌揮揮手說:“我自然有辦法。”
也對,隻有這個媳婦對他們寶貝兒子有辦法,而他們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墨夫人仍是不放心地問:“你當真要走?要是子雲反悔了又要找你,怎麼辦?我可不想再看到他頭破血流的樣子。”
賽天嬌又遞過去另一張紙,說:“把這給他。”
墨夫人接過去一看,上麵寫著:“墨子雲聽令,自殺者下地府,你要是不想在天庭見到我,你盡管去死好了!”
這算什麼?
看到墨夫人狐疑的表情,賽天嬌說:“他看了這個就不會尋死了,我保證。”
她的保證時靈時不靈的,誰知道這次是靈還是不靈。他們雖然不喜歡這個媳婦,也巴之不得她能自動走人,可是兒子要是不放手,他們能讓她走嗎?真不知道媳婦用了什麼法子竟然讓那個粘她粘得要死的兒子簽下這休書。
休書上是首打油詩:“一年婚限抵報恩,從此兩人不相欠。願君新人早進門,舊人也會笑眯眯。表哥表妹天仙配,來年抱得胖崽歸。墨府上下樂融融,休要再提賽天嬌。”
墨老爺瞅著休書,眉頭越皺越攏,這是什麼鬼玩意兒?休書?休書是這樣寫的嗎?他當了幾十年的先生,怎麼不知道可以把休書寫成這樣?有幾處不太押韻嘛!他正想開口教導教導詩的正確寫法,抬頭卻見賽天嬌忙不迭往後退,嘴裏嚷:“好了好了,休書的意思到了就成,千萬別跟我講什麼平平仄仄。嗯,我要說的說完了,就這樣吧,我走了,你們多保重。”
話音剛落,那抹身著勁裝的苗條身影已躍上牆頭不知去向。
唉,他墨府的門不夠大不夠寬嗎?為何這媳婦老愛翻牆頭!
哎,等等,現在不是討論門和牆的問題,而是該去看看他們的寶貝兒子到底做錯了什麼竟然慘遭被休之待遇。
待二老急匆匆趕到墨香樓,正好看到醒轉過來的寶貝兒子。
隻見他伏在床上,無意識地伸手四處抓摸,嘴裏咕囔:“嬌嬌,嬌嬌,我頭好痛,我以後再也不喝酒了。”
聽到這話,二老才明白天嬌說的“自有辦法”是什麼辦法。早知如此,他們拚了老命也不會放她離開。
這下如何是好?
什麼好不好的,當務之急是去把大少奶奶追回來!
追?怎麼追?人家三步兩步就沒了人影,我們這幫蝦兵蝦將怎麼追得上!
少廢話,既然老爺吩咐了,大家都快去追吧!
墨府亂成一團的時候,墨子雲仍半夢半醒地叫著“嬌嬌”。待他從宿醉中完全清醒過來,已是豔陽當空的正午。他眯著眼,從床上爬起來,胡亂穿好衣服,像個迷路小孩兒似地東瞄瞄西看看,今兒怎麼這麼安靜?難不成嬌嬌又溜出府獨自尋快活去了?真是的,老是嫌他是累贅,總不愛帶他出去玩兒!
他下了床,梳洗一番,走出墨香樓,揪住書僮問:“秋波,嬌嬌呢?”
書僮心中叫苦,唉,他怎麼這麼倒黴,早知道就不從這條路走了。
他嘿嘿傻笑兩聲,指指老爺夫人住的院落,扭頭就跑。
怎麼了?又出什麼事了?難不成嬌嬌又和爹娘杠上了?
墨子雲加快腳步,一路小跑著衝進墨卷樓,揚聲喊:“爹,娘,我來了。”
往常時候,隻要他喊這一嗓子,爹娘會第一時間衝出來,可這會兒怎麼沒動靜?
他走進去轉了一圈,見地上落了一張紙,隨手拾起來往桌子一放,嘴裏嘀咕:“這麼大歲數的人了,還這麼毛躁!”待紙在桌麵平鋪開來,“休書”二字赫然映入他的眼簾,他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湊近休書仔細讀一遍後,蒼白的臉色立刻變成憤怒的紅:“該死!”
嬌嬌向來對他都是惡聲惡氣的,哪可能突然間轉了性變成溫柔如水的女子還主動對他投懷送抱?他早該起疑的,卻偏偏醉倒在溫柔鄉裏中了她的圈套!
墨老爺回屋的時候看到兒子一臉沉思盯著休書,小心翼翼上前,拍拍兒子的肩說:“子雲,爹已派人去追她了,你別急,我們在家等消息。”
墨子雲不知道在想什麼,以前臉上掛著的憨樣全收了起來,重新掛出來的平板麵孔真令人無法適應。這兒子不會是真傻了呆了吧?
墨老爺再推推他:“子雲,你千萬別想不開!她不要你,爹娘要你,乖,以後爹給你找個更好的。”
墨子雲折起休書放進荷包裏,這個荷包還是嬌嬌給他繡的咧。明明女紅很好,她偏偏不愛拿針,他足足軟磨硬泡了三天,她才答應給他縫一個荷包,荷包上繡著一隻張著大嘴的青蛙,因為她說他就是一隻成天愛呱嘰呱嘰的聒噪青蛙。
她終於忍受不了青蛙的叫聲了嗎?
墨老爺看兒子又盯著荷包發呆,生怕他一個想不開又練鐵頭功,想伸手奪過荷包避免他觸物傷情,可剛伸出手,荷包就被兒子快速收到胸口裏,他隻好再拍拍兒子的肩,安慰道:“子雲,天涯何處無芳草,你要為爹娘好好活著。”
墨子雲抬起眼,一字一頓地說:“我隻要她一個!”
“好好好,隻要她一個,隻要她一個,爹一定幫你把她找回來。”
“一旦她下決心離開,她就不會再回來了。”
“不回來?她無父無母,她能到哪兒去?”
“不知道!”
該死的!事到如今,他才知道他對她的過去知之甚少,隻知道她父母雙亡,隻知道她有武藝傍身,隻知道她有俠女夢想,隻知道她叫賽天嬌,隻知道她是個令他心動的風風火火的女子。也或許,打從一開始,她就沒打算長留,所以對於她的過去,她根本懶得和他提起。
墨老爺瞅著越來越陌生的兒子,看他的臉色越來越陰沉,更小心翼翼地問:“子雲,你千萬別尋死啊,喏,她還留了這張紙條給你。”
墨子雲抿著嘴,瞅向那張紙,是,自殺者進地府,可是她知不知道,他這樣活著跟進地府有什麼差別?是,壽終正寢才能上天庭,那好吧,天庭見!
墨老爺見兒子不吭聲,隻得抖抖那片紙,問:“子雲,你向來聽天嬌的話,你這次也會聽的,對不對?天嬌保證說你看了這紙條不會死,你也會向爹保證你不會死,對不對?”
墨子雲扯過那片紙,又當寶貝似地折好,也放進荷包裏,然後慢吞吞地抬頭說:“爹,我要習武!”
習武?聽到這二字,墨老爺的臉色跟聽到他說“死”一樣慘白!算命先生說過,如果兒子學文的話,雖然會病懨懨一輩子,但怎麼也能活到八十歲,可要是讓他學武,他則活不過三十歲。他可是在四十歲的時候才得這一個寶貝兒子,他怎麼能讓兒子為了學武而早逝!所以,自那天始,他就禁止兒子習武,雖然一開始他是為了讓兒子的瘦弱身子變得強壯一點才讓兒子拜師學藝,雖然那位師父直誇兒子是塊練武奇才的好料還說什麼中途放棄可惜,嘿,誰理他,誰稀罕當什麼短命的奇才,他寧願兒子一事無成,隻要他能平平安安守在爹娘身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