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複健康的恩和又成了小霸王,在王爺府裏不是和這個侍衛比試比試,就是和那個侍衛切磋切磋,要不就跟在音塵絕後麵一口一個“仙師伯”叫來叫去,要不就纏著老娘在“阿爸師弟”麵前比哭功。
別人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恩和則是“一朝被毒倒,十年試毒草”。為了避免再中毒,他決定以身試毒,最好練成百毒不侵之軀。盡管試毒的過程也頗多痛苦,可那小子說了:“自己毒自己,再疼再苦我都不怕,哼,反正我就是不準別人來毒我!”好小子,有誌氣,那就讓仙師伯好好調教調教吧。
小小子試毒藥嚐毒草被毒蛇毒蠍毒蟲咬,別人看得膽顫心驚,他小子卻樂此不疲,一和老娘在阿爸麵前爭寵落敗,他就掏出隻蜘蛛蠍子嚇唬老娘,看老娘驚得鑽進阿爸懷裏,他就得意非凡。哼,他終於有了可以壓製神人老娘的法寶,為了欣賞老娘的尖叫,他更是賣力地嚐試新毒品種,最好是把老娘嚇得窩在阿爸懷裏再也不出來,嘿嘿,這樣娘就不會拋棄阿爸,阿爸就能天天給他做禮物玩嘍。
天嬌往墨子雲懷裏鑽的次數越多,她就越依戀他的懷抱。他的胸膛雖然不是很寬闊雄厚,卻也不若以前的冰冷綿軟,而是柔韌有力溫溫燙燙,現在隻要一貼近他,她就舒服得想歎氣,還經常會一邊歎息一邊打瞌睡。隻是,以前小書生不是最愛粘她嗎,現如今怎麼對她主動投懷送抱的行為表現得欲拒還迎,似有那麼一點矛盾,還有那麼一點遲疑?
“小嬌,小嬌?”
“咦,絕師兄,今天這麼早就回來了?”
“你發什麼呆?喚你幾聲也沒聽見。嘻嘻,小嬌, 今天晚上吃什麼好吃的?”
“饞貓!”
“嘻嘻,誰讓師姐的中饋術這麼高明,吃了師姐做的飯菜,連宮中禦膳都覺沒味了。”
“屁!”
“真的真的,不信你聽聽,我肚子唱了一天空城計,就等著師姐來喂飽我。”
“喂,絕師兄,你不至於為了飽口腹之欲就自願降級為師弟吧?”
音塵絕摟著天嬌耳鬢廝磨:“師姐師姐,求你了,我餓餓,我要吃吃。”
絕師弟真反常哦,不會是和恩和混久了,也學得他的撒嬌功夫?
“去去去,你怎麼不說先給我做頓好吃的?”
“咦,師姐,你兒子愛吃毒藥,難不成你也想吃蜘蛛蠍子毒蛇?”
天嬌笑著擰向音塵絕:“你才愛吃那些鬼見愁的東西!”
“快嘛,師姐,再不給我做飯飯,我就要吃你了哦。”
“哈哈,絕師兄,你這樣子好好笑,你也拜小草為師了嗎?”
“師姐,我真的要吃你了哦。”
音塵絕作勢撲向天嬌,天嬌一邊笑一邊躲,可惜因笑得過於投入導致四肢無力,不幸被絕師兄抓到,順勢笑歪在師兄懷裏,笑得眉飛色舞花枝亂顫。真是太好笑了,沒想到仙人下凡後也如同市井小民一般逗趣。
墨子雲站在拐角處,聽天嬌一邊笑一邊說:“好啦好啦,絕師兄你別逗我了,你要是真愛吃我做的飯,那我給你做一輩子好了。”
“小嬌,此話當真?一輩子?唔,你要嫁給我照顧我一輩子嗎?”
“哈哈,好哇,絕郎,快娶我給你當掌房太太吧,娶大送小哦,看,我一過門兒你就能當爹,占好大一便宜呢!”
“唔,是哦,謝娘子成全,恩和很合我的胃口誒,嗚嗚,餓。”
“你是豬仙不成,就知道吃!”
“小娘子,人家餓嘛,喂我喂我喂我——”
墨子雲將背緊貼在拐角的牆上,他真是高估了自己,原以為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把嬌嬌移交給比他厲害的男子,哪曾想他根本做不到,光是用聽的,他的胸口就似被針紮了一般悶熱脹痛喘不過氣,如果真要親眼見她與別人拜堂,恐怕他會當場倒斃在喜堂之上。
當墨子雲自以為成功避過他人耳目悄無聲息地離開莫忘閣時,孰不知他的痛苦掙紮彷徨猶豫盡數落入站在莫失樓裏觀景的莫斷魂眼裏。
同一時刻,音塵絕也停止了和天嬌的嬉鬧,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拐角處,問:“小嬌,你家呆子最近怎麼了?”
天嬌無奈地望著書呆子離開的方向歎了口氣,苦惱地抓抓頭:“不知道誒,男人心,海底針!”
“小嬌,你家呆子的身體底子真的很薄誒,如果再晚一兩年治,恐怕他活不過三十歲。”
“耶,那破算命的說的是真的?”
“哦?不過,據我掐算,你家呆子若有貴人相助則至少能活一百歲。而你呢,則是他最貴的貴人。”
“照此說來,他要想長命,得仰賴我嘍。”
“恐怕確實如此。”
“那,他的薄底身子就交給你嘍。”
“包在我身上。不過,你要給我做香噴噴的飯菜作交換,直到我吃膩為止。”
他貌似不食人間煙火,可那張吃飯的嘴卻老愛提醒他的凡人身份,嘴挑著咧,要是不吃好吃飽,他的脾氣就會暴躁失控,要想指使他幫忙,首先就俘虜他的胃。做飯沒問題,她賽天嬌就算閉上眼也能連著三十天做出不重樣的。隻是,那呆子幹嘛對她若即若離?他哪根筋被接錯了?
自那日呆子默不做聲離開後,就再沒在莫忘閣出現過,倒是莫大哥和絕師弟每天傍晚來陪她,直到夜深才離去。他們聊小時候的趣事,談談江湖傳聞,喝點小酒,吹點小牛,彈琴奏樂,引吭高歌,小日子過得也蠻愜意。隻是,每當看到莫大哥隻身前來,身後沒有跟著小書呆,天嬌就掩不住臉上的失落。臭書生,臭呆子,竟然一連五天沒音信,要是被她逮到,她非揍他一頓不可!
這天一早,恩和睜開眼就嘟囔:“娘,阿爸呢,我好想他哦。娘,你是不是又要拋棄阿爸了?雖然莫師叔和仙師伯很厲害啦,可是恩和還是想和阿爸在一起啊。娘,你幫恩和把阿爸找回來嘛!”
難不成那呆子也是因為莫師叔和仙師伯比他厲害他才“隱身”的?
“好,我們一起去把你阿爸逮回來。”
要逮他,真的很容易。
出了莫王府,穿過二條街,他們與“失蹤”的阿爸狹路相逢。
彼時,阿爸正抱著一個三歲的小囡,小囡手裏抓著根冰糖葫蘆吃得臉上沾的到處都是糖稀,一個女子正追著小囡給她擦臉,一邊擦一邊抱怨:“子雲,你不該給她買這個,你看,好髒。”
阿爸好脾氣地微笑:“小微愛吃。髒了,擦擦洗洗就好了。”
“子雲,你太寵她了。”
“嗬嗬,誰讓她是女孩兒呢!”
小女孩遂摟著阿爸脖子把粘乎乎的小嘴湊上去,親得咂巴作響,笑聲似銀鈴般歡快。
恩和扯著娘的衣角,酸溜溜地問:“娘,她們是誰?”
天嬌酸溜溜地答:“他表妹。”
他說表妹已嫁人,那個人就是他嗎?
但聞新人笑,哪聞舊人哭,是在形容她賽天嬌嗎?在大草原時,她也曾設想過與他偶遇的此番情景,她設想的情節是她主動與他們打招呼並稱讚他們的孩子,可惜真到了這一刻,她喉嚨似被梗住了似的失了聲,隻能僵僵地欣賞別人的合家歡。
最先發覺情況不對的是小女孩,她用糖葫蘆指指天嬌和恩和說:“娘,他們在看我們呢。”
墨子雲扭過頭,看到天嬌和恩和的瞬間,周圍的小販叫賣聲小女孩的提問聲還有風聲呼吸聲全部消失,世界似乎停止,似針紮一般的疼痛再次在胸口漫延。
他喚:“嬌嬌?”
恩和扯扯娘,可娘沒有反應,他隻好開口:“阿爸,我也要吃糖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