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那是真品。親自同她去的銀行,她甚至毫不避諱地在他麵前打開了保險箱。
他強忍心上的不適,不願承認那是因為她那率真的信任而生出的疼痛。
茶眸自項鏈攀上她尖小的下頜,紅潤的唇、小巧的鼻、然後,停在了她微蹙的眉間。
她是不舒服,還是察覺了什麼?或是她想反悔回家?腳,剛剛才移上刹車,手機卻忽然響起。
電話那頭已經傳來了程小露虛弱的聲音:“天寵,一切……還順利嗎?”
茶眸注視著後排那個蹙眉望著窗外的人,強令自己收起一時的心軟,“很順利,還有十分鍾就要到了。”
“天寵,如果你覺得為難……”
“沒有的事,你安心休息吧。”
鍾天寵掛斷電話,發現紀澤穎那雙黑眸已經在望自己,連忙解釋道:“朋友怕我不認識路,打電話來問了。”
“嗯。”紀澤穎微笑著應道,沒再多問。
“澤穎。”鍾天寵猛然踩下刹車,“如果你不想去,或是臨時後悔了,都沒關係。”
他在這最後的關鍵時刻,還是生出了原本不該有的遲疑。
“怎麼會?我隻是覺得,這條項鏈太重了。”紀澤穎指了指頸間的項鏈,無奈地歎了口氣。
鍾天寵哦了一聲,再次踩上油門的腳毫不猶豫。他該給的不該給的暗示他都給過了。
昨晚在醫院中,他已經把承諾給了老板、把愛給了小露,原本,不想讓澤穎被壓了希望的同時,還多生一份對自己的恨。可既然箭已在弦上,他也隻能閉上眼,忍受著她那即將到來的恨了。
“天寵?不是派對嗎?”紀澤穎眼看車子七彎八拐,越行越荒涼,心中的疑惑開始漸漸擴大成形。
當車子停在廢棄的舊倉庫前時,紀澤穎已經意識到事情脫離了自己原先的認知。
“根本沒有派對,是嗎?”她直直望向車前那個垂眸不語的人,心上泛起針刺般的痛來。即使他的言行反常、他的神色遊移、他的話漏洞百出,可是,她還是選擇無條件地信任他,但他卻還是辜負了自己。
就這樣冷冷望著鍾天寵打開前車門,走到自己麵前,為自己打開後車門。那雙對上的茶眸,掩飾得那樣完美,紀澤穎從中根本讀不出任何的波動來。
“嗬。”小舅舅那“單純善良”四字重重劃過腦海。
他避開她眼中的冷笑,“既然來了,進去再說吧。”
她想問,如果我拒絕呢?她很想看看,他會用怎樣的手段來對付自己?是刀是槍還是其他什麼更可怕的?
可是,她選擇了沉默地跨出車門。他這樣幹脆而冷然地背叛了自己的信任,早就勝過刀槍了。
徑直停立在他身旁,聲線是從未有過的低啞:“謝謝你。”
她要謝謝他。謝謝他讓自己這樣清楚地正視了自己的愚蠢和幼稚。
無視他茶眸中的驚詫,漂亮的手已重重推向了麵前那鏽跡斑駁的倉庫門。在光線透入倉庫的同時,紀澤穎深深吸了口氣,告訴自己,無論眼前會出現什麼事,已經不會再有更糟糕的了。
“澤穎,好久不見了。”熟悉的聲音借著門縫由幽暗處回蕩而出。
紀澤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雙耳。而那個排暗而出的,身形儒雅、一臉和藹笑容的人,不是陳會長還能是誰?
“原來是你。”
幕後主謀竟然是陳會長!
從未留心的散亂線索在腦海中漸漸串接出完整的輪廓。陳會長麵對媽媽的冷淡不棄不舍,鍾天寵是陳會長“借”給自己的司機,鍾天寵對自己的全盤接受,今天的朋友派對,還有“沙漠公主”……
“陳叔叔,你費盡心思,隻是為了這條‘沙漠公主’吧。”嗬,真沒想到陳會長這些年的執著,竟然不是對媽媽而是對這條“沙漠公主”。
“澤穎,你向來聰明,我想也不用陳叔叔再多說什麼了吧。”和藹的臉上仍掛著可親的笑容,隻是金邊眼鏡後的雙眼中得意已是掩飾不住。
紀澤穎幽幽掃了眼鍾天寵,對陳會長淡淡一笑,“陳叔叔別笑話我了,我有多笨你最清楚的。”
被他設的“美男局”給徹底騙進。嗬,她紀澤穎從來都不是個聰明的小孩,這次更是白癡到了極點。而一切,隻因為這個叫鍾天寵的男人。
陳會長笑而不答。一雙眼始終未離開那閃著璀璨光芒的“沙漠公主”。
“無論交不交出‘沙漠公主’應該都是一樣的結局在等著我了吧。”她知道自己連人連貨一起出現在幕後主謀的麵前,僥幸逃脫根本是癡心妄想。事關眼前這位上流名人那層光鮮的偽裝,自己顯赫的背景他會非常顧忌,顧忌到了唯有讓自己永遠沉默才會放心。
始終沉默立在一旁的鍾天寵聞言黯色的眸倏然閃過凜冽。這次布下的局不是隻以“沙漠公主”為目標的嗎?怎麼現在會嚴重到了要將她的一條命都牽扯進來?雙拳漸漸緊握。他不會允許自己犯的錯超出自己能承受的範圍。關鍵時刻,他不在乎再背叛第二次。
“我也很是於心不忍啊。”陳會長惺惺作態。他早已在布下這個局時就已連同結局一起盤算在內。一個滿世界亂飛的全才藝術家,就算忽然失蹤得再久也不會讓人感到意外。
“嗬。”麵對這番令人作嘔的惺惺作態之語她再次冷笑。
雖然感覺到了他緊盯自己不放的茶眸,卻不願再看他一眼。一個陳會長就夠了,她不想再從他眼中看到獵人捕到獵物的貪婪。
哐!
鐵門被人由外踢開。滿天夕陽餘暉肆無忌憚地漫入昏暗倉庫內。背光而立之人,軒昂華貴,一雙桃花眸悠悠掃了眼倉庫中的眾人,在紀澤穎處停了停,露了個安慰的笑後,徑直地睨上了陳會長。
“陳會長,請我們澤穎做客選這麼寬敞的地方?未免太客氣了吧。”
門外不速之客的到來,完全出乎了陳會長的預料。一時亂了方寸的人,臉上雖還強撐著笑,話語卻已散亂:“歐陽,我隻是想問澤穎借樣東西,其實,是你姐姐希望我和澤穎多接觸。”
“那現在,我這個舅舅,可不可以把她帶走了呢?”歐陽曆不笑時,與生俱來的傲氣與霸氣盡現。
“自然,自然。”陳會長一邊苦笑,一邊暗中示意倉庫中人見機行事。
“陳,千萬不要動歪腦筋。否則,我飛機上那些國際刑警就不得不停止他們的空中下午茶了。”歐陽曆話未停,高空中已傳來飛機鄰近的轟鳴聲。
陳會長一時僵在了原地。原本想大膽搏一下,誰知還未動手卻已敗在了歐陽曆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