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要還她一個值得她托付終身的好男人。”書錦對自己發著誓。
“公主。”聲音顯得無力而柔弱,全然沒了練武之人該有的精神。
書錦瞄了眼她敞開領口處隱約可見的點點紅暈,溫柔道,“你回屋去吧。沐浴一下,好好睡上一覺。”
“不,不用。奴婢可以服侍公主和駙馬。”汀香搖著頭,原本已散亂的發自然地垂於肩上,別有一番動人嫵媚。
“別傻了,讓芷蘭來就行了。”上前一步,溫柔地替她係上襟口盤扣,又理了理她那散亂的發,心下隱隱生出不確定來,隻是為了這樣一件事,便讓汀香犧牲了自己的貞潔,到底是值得還是不值得呢。
“唔。”房內傳出的動靜讓書錦無暇再細思,“快去休息吧。”一邊叮囑著一邊已匆匆進入屋內。隻留汀香,愣愣地立在原地,一雙眼,若有所盼地注視著被紅牆遮擋的房內。
這幾日副督統府內傳遍了柳辛楊喜舊厭新的事。隻要稍有留意的人都不難發現,柳家少爺近幾個月來常常在錦苑出入,而且每回離開時都是神采飛揚的。柳老夫人自然樂得兒子開了竅,與公主能恩愛度日。還有就是翠舞的身孕,眼看就要抱上金孫,這柳家最近真是喜事不斷。看來皇帝的女兒果然與眾不同,最不濟的一個竟然也能這樣給家門添福沾喜。
“芷蘭姑娘,這是夫人讓給你家主子送去的燕窩粥。”數月前還對公主出言不敬的丫環如今一臉的討好諂媚。
“那芷蘭就替我家公主謝過了。”笑盈盈地伸手,正想接過湯盅,卻被人一把打在手上,手背頓時火辣辣的痛,燕窩也散落了一地。
“哎呀!好浪費哦。我這有孕的身子都不曾享用到的燕窩,竟然就這樣白白糟蹋了。”伴著媚若無骨的誇張叫聲,一身炫目綾羅的翠舞雙手扶著隆起的小腹,立在眾人麵前,注視著芷蘭的雙眼中滿是不善。
“明明是你打翻我手中東西的,你竟然……”
芷蘭話還沒說完便被翠舞反手狠狠一掌摑在臉上,“真是反了。好歹我也是個主子,竟然敢在我麵前你呀地呀的自稱。既然你家主子沒教會你什麼尊卑,我也就隻當好心做善事了。”
“哎呀,夫人可別因為這些蠢笨的下人而氣壞了身子。您現在可是懷著柳家長孫的千金之體。”翠舞身旁的丫環連忙站出身來幫腔,“長孫”的招牌一抬出,立刻有效地堵住了所有人的嘴,老夫人那房的丫環原本想出口勸解也乖乖噤了聲,趁著眾人不備悄悄向錦苑方向跑去。
“你……”芷蘭捂著右頰,杏眼中淚水在眼眶打著轉,無辜地瞪著一臉得意的翠舞主仆。
“我家夫人讓你要識尊卑,你偏出言不遜。該不是知道我家夫人有身孕,存心氣她吧?你這歹毒的小蹄子,看我不治你!”狐假虎威之人說罷便揚手欲逞凶。
“啊!啊!好痛!”伸在空中的手卻如被鐵鉗掐住般掙紮不得。
翠舞抬眸一見來人,臉上的得意頓時轉為詫異,“儉言!快鬆手!”
儉言置若罔聞,同時手上又加了一分勁道,隻痛得那放肆的奴才哇哇亂叫救命。
“儉言,你瘋了不成?竟敢這樣對我的人!”翠舞臉一黑,再次出聲喝止。
“翠舞,我看是你瘋了吧,竟然這樣對書錦的人!”冷冷的男聲似乎強壓著胸中的怒意。
“辛楊?”翠舞微退了一步,才看清柳辛楊身邊還跟著一個人。
書錦從容立於柳辛楊身後,唇角仍掛著那抹淺淡的笑容,眼神中卻全無笑意。
“我……她……是她拿話激我,小春看不過去,才替我說了兩句……”翠舞食指指向一旁掩麵而泣的芷蘭。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芷蘭一聽翠舞顛倒黑白,連連晃動雙手,抽噎著出言辯解。而那原本被掩著的右頰也暴露在了空氣中,原本清秀的半邊臉已經紅腫成得不成樣子,那五條掌印還清晰可見。
立在近處的儉言一見芷蘭的麵頰,不由濃眉緊蹙。當老夫人房裏丫環衝到錦苑報信時,他自書錦臉上讀到了明顯焦慮。他從來也不曾想到,向來恬靜如湖水的她竟然會為一個下人而起了情緒的波瀾。在羨慕芷蘭的同時,更是重新審視了眼前這個公主。
如今親眼見著芷蘭這樣被人欺侮,書錦心下一定不好受吧。可照她不惹事的性格,又必定會吞下所有怨言選擇委曲求全。轉而望向書錦,卻發現那雙翦瞳早已注視著自己,其中所蘊心思委實複雜難測。
“相公算了,我想一切都隻是誤會罷了。”書錦緩緩道,手亦同時溫和地搭上了柳辛楊的肩。
“翠舞,你也聽到了!好生學著點書錦的大度。再有下回,我絕不饒你!”柳辛楊說罷,順手將書錦攬入懷中,“儉言,帶芷蘭去看大夫吧。”
“朱書錦!你少給我裝好人!”翠舞幾乎咬碎一口銀牙,緊握的雙手因妒恨而顫抖不止,一雙眼,不死心地盯著相擁而去的兩個人。
“夫人,保重身子要緊。”丫環連忙上前提醒,同時揉著手腕的淤痕,全然沒了先前的囂張。
“是,我要保重身子,我要靠腹中的孩子奪回辛楊的寵幸。”翠舞說著,將手遞給丫環,在她的攙扶下緩步離開。
待眾人離開後,始終隱在樹陰中的人才從容立於陽光下。望了望書錦離開的方向,又看了看翠舞主仆離去的小徑,最後,選定了要跟隨的一方。
“書錦?書錦?”
“嗯?”書錦茫然望向柳辛楊。
“還在想剛才的事?”她回來之後的心思恍惚又如何能逃過他的雙眼。
她在想什麼?芷蘭的委屈?翠舞的張狂?還是……孩子?想到孩子,柳辛楊不禁露出一抹溫和的笑來。自己和書錦的孩子,必定會繼承兩人的聰慧和美貌。不止,還有源自書錦的至高無上的皇族血統,這才是理想中的完美子嗣。
柳辛楊的眸色為何這般曖昧而溫柔?不隻是現在,從“那晚”之後,他便常常以那樣的目光追隨著自己。那眼神中包含的應該是愛慕吧。真是可笑。在她好不容易自一個棄婦搖身變為寵妻的今天,她所有的心思仍無法分一點一滴給自己的夫君。她在想著另一個人。那個在雨中接受了芷蘭雨傘、那個見到芷蘭受傷便不顧一切出手相救的人。心,驀地痛到難以言語。他心有所屬了。就這樣,在自己漸漸將所有的心思都慢慢移至他身上的情況下,偷偷地、不動聲色地、仿佛一刹那地就戀上了芷蘭。她無法接受。即使自己已嫁作人婦,即使儉言與芷蘭男未婚女未嫁。
“公主,駙馬爺。”怯怯生的聲音自門外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