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三章(2 / 3)

“九弟的記性原本很好嗎?”永琮自棋盤上抬起頭,慢悠悠地道:“七哥原來還以為你記性不好,忘了剛才自己把棋子下在哪兒了呢!”

永恩搔頭一笑,難得地紅了臉。順手拂亂了棋子,“算了,永恩甘拜下風,還是八哥陪你下吧!”

永璿一笑,上前隨手拈起幾枚棋子,指上用力,竟破了幾片浮在湖麵上的薄冰。“若論棋藝,眾兄弟中除了六哥又有誰是七哥的對手呢?這盤棋,我看不下也罷。”

永琮笑了,起身望著湖麵。“若是沒有下棋的對手,棋藝再高又算得什麼?既然八弟不想下這盤棋也就算了,反正今兒個贏的賭金也不少了……你們幾個還不快謝了九爺的賞賜!”

“好啊!七哥你倒是大方,早知道不如我自己做了這個人情,也省得輸得這麼慘啦!”瞧也不瞧跪了一地的奴仆。永恩搭著兩個兄長的肩,半真半假地開著玩笑,“七哥贏了賭金,總要請我好好吃一頓才作數!”

永琮揚眉一笑,“倒不如叫你八哥請你上‘醉仙樓’也喝上三天三夜的花酒豈不更快哉!”

永璿微怔,隨即大笑,“還是七哥了解我!待會兒咱們就一醉方休好啦!其實醉臥紅粉鄉,不問凡塵事於我並不是一件壞事……你說是嗎?七哥!”

永琮一笑,不予置評。卻回身瞧著仍跪在地上的玉簪,“怎麼不去領賞?是嫌你九爺賞得太少了?”

“奴婢不敢。隻是在府裏,根本就用不著……”及時收住話頭,玉簪總算還有三分理智,“謝爺賞賜。”

上前到幾上取了錠金元寶,待要後退卻聽見永琮問:“身子可全好了?”她怔了一下才反應出是在問她,“回爺,奴婢的身子不礙事了。”

“那就好。”永琮盯著她,忽然笑了,“你很怕爺嗎?怎麼總是低著頭?”

“是!”情急下搭了腔,玉簪又不知該說什麼了。真的有些怕,可這樣子倒像說爺是多可怕似的,要說不怕呢?一個奴才不怕自己的主子又好像是不大對頭……眼角上瞄,瞥見永琮嘴角含笑,她還真是犯難了。“奴婢嘴笨,不會說話,隻知道做奴才的就該守著自己的本分,尊重敬畏自己的主子是應該的。”

“因為我是你的主子,所以你該怕我。也就是說主子叫你做什麼你就會做什麼啦?”看玉簪點頭,他笑裏的嘲諷之意更濃,“原來你倒真是個忠仆!也難怪會舍命救爺了。”

玉簪淡淡地皺起了眉。沒錯,她是很想要什麼賞賜。可是有些話還是要說清楚吧?“爺,奴婢當時隻是想救那個小妹妹,壓根就沒想別的……至於後來……”是她頭腦發熱,昏了頭,“爺的賞賜奴婢不敢領。”

“是嗎?”永琮忽然問,“這麼說不論當時是誰你都會擋那一刀了?”

玉簪眨了眨眼,決定還是實話實說:“當時沒想……但如果重新來過,奴婢不會……”

“噫!這奴才倒也算老實!”永恩撫掌大笑,“總比那些個嘴乖會說的強得多。”

永琮沒搭話,隻深深地看了玉簪一眼,便轉身走了。永璿一笑,沒像永恩那樣緊跟著,反折回來瞧著玉簪,“你別怕,其實我七哥沒表麵上那麼冷的,絕不會因為一句半句話就懲罰你。”

是嗎?玉簪怔怔地瞧著他們的背影,忽然回頭,“綠兒,我剛剛又說錯了什麼嗎?”

“你說呢?”綠兒翻了翻白眼兒,實在是不想再說什麼。“其實爺對你真算是不錯啊!還請了禦醫來瞧你……還有那個八阿哥,就算是九阿哥也很好啊!不管是哪個主子對姐姐你有意,都是天大的好事了!”

哭笑不得,玉簪疾步而行,卻避不開綠兒的魔音入耳,迫不得已回身道:“你又胡說什麼?爺他們那是什麼樣的人?我又是什麼樣的人?天和地一樣的,就算是現在做夢也嫌早啊!”

“什麼天啊地啊的?不要忘了七阿哥的命可是你救的!這戲文裏頭為報恩而以身相許的事多著呢!”

腳下再一次踉蹌,差點跌倒,玉簪回身搖頭,“戲文裏以身相許的事兒是多,可那都是貴公子落難千金或是落魄書生和大小姐的事,我沒聽說哪個恩人是又醜又老,身份又卑微的。”如果她現在長得漂亮些年輕個兩年或是什麼落難千金的話,倒也可以做做夢。

“可惜啦!”綠兒一歎,“算了!遠遠地瞧瞧那些個主子,做做夢也就是了。說真的,還是嫁個普通人的好。”

“咦?這話可不像是綠兒你說的!難道你有什麼事瞞著我?”

“我哪有啊!”綠兒笑著,靈巧地躲開她。沒瞧見不遠處的樹後一人悄悄地起身,使勁地揉著扭了的後腰。

“這些個丫頭,還真是沒個規矩。”直起腰再揉了揉脖子,張總管嘴上抱怨著,不是他這做奴才的放肆,這爺也真是的,不看他多大年紀了還要他做這種監視人的差事。

“她們真的沒有出府半步?”永琮皺著眉,英俊的臉上帶了幾分陰沉。

“回主子,奴才盯得牢,可以肯定那兩個丫頭確實是沒出府半步。再說,這些日子側福晉交待的事兒也多,就算那兩個丫頭真有心,怕也是沒工夫。”

“蘭兒?”聲音帶了笑,“你是怎麼跟側福晉說的?”

“奴才完全是照主子吩咐做的。要不然側福晉也不會對那兩個丫頭恨之入骨,讓她們沒日沒夜地做苦工的。”

慢慢地轉過身,永琮懶懶地倚著窗,“蘭兒這幾日可曾去五公主府上?”

“沒有!自從上次五公主來府上之後,側福晉就一直沒出去過。就連五公主下帖子請側福晉過去賞花,都推掉了。”

“賞花?也是,蘭花該開了……”嘴角噙著冷森森的笑,讓跟隨多年的老頭子也低下頭不敢多看。“如果側福晉要出去,不要攔著,隻要偷偷地跟著也就是了……再有,也不用盯得那麼緊了,若她們沒什麼行動,遊戲就玩不下去了。”揮了揮手,卻見著張總管還是站在跟前,“還有事?”

“是,爺。”張總管欲言又止,終於還是遲疑著開口:“這些話奴才也不知是當講還是不當講,隻是奴才盯了那兩個丫頭幾天,實在是瞧不出哪兒可疑。也不過就是兩個愛慕虛榮、貪圖富貴,整天想著攀龍附鳳的小丫頭罷了,實在不用爺費那麼大心思的。”

“攀龍附鳳?你的意思是……”不是沒見過那樣的丫頭,隻是她會嗎?

不論是宮裏還是阿哥府,一到了晚上,就顯得陰森怕人。有時候睡不著,玉簪就想老家那個小小的院子。可能當初爺爺決定入旗的時候從來都沒想過他的決定根本就沒能使後輩活得更好些吧!就算是入了旗也還是下三旗的窮人,惟一的好處是讓她頂著旗人的身份入了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