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有,是她自己暈倒的。”
我隻是睡著而已,而且範思又不可怕,他有必要用哭腔回話嘛。
眼光與男孩子身後個子小小的少女惶惶然的目光相遇,她像發現什麼似的大叫起來:“那個,那個,她醒了耶!”
順著指過來的手指,高挑的身影如風一般卷來,映入眼中的是範思焦急而憔悴的臉,眼睛雖疲倦憂心卻依舊美麗。
“你哪裏不舒服。”
原本以為不再流淚的麻木的精神,因她仍然關心的話而解凍。
記得是她曾經為保護我而從樓上滾下,劃破膝蓋時,卻不顧自己受傷而關切地問著我“有沒有受傷”。
“對不起,我不知你會那麼在乎。”
微糙的指尖碰觸到我的眼角,接下滾燙的淚,真實感在我心底浮現,太好了,範思沒因我愚蠢的氣話而棄我不顧。
“我不該挑撥楊如華的,但我實在不甘心,精心嗬護得像妹妹一樣的人卻被他不費吹灰之力的奪去,以後我再也不做這試探人心的事了……他是真的喜歡你。”
眨眨眼,讓眼中蘊含的淚流下,好讓我更看清她,抓住她伸在我麵前的手,手心涼涼的,是我熟悉的永遠不想放開的手。
“不,不要說絕交的話了,我不想離開範思,我討厭和你吵架。”
範思把我拉起來,頭還昏昏的,但誰在乎呢,我半起身使勁擁抱著半蹲的範思。
“我討厭談戀愛,弄得我都不是我了……範思,你也別離開我。”
“你還不原諒楊如華嗎?是我不對……”
在範思的頸窩處,我搖了搖頭,哭得有些抽抽噎噎的:“我像他說的,我不適合做女朋友……”
“什麼不適合,你才沒有錯,一定是楊如華沒盡心盡力照顧你的緣故。”輕拍著我的背和手,咬牙切齒的語言、又是我所熟悉的範思。
現在這個人的語言,身體以及心全都是我的。我絕不放手,說卑鄙也好,背德也好,我無法忍受人生沒有範思的空白。
以朋友的身份留在她身邊,以情人的心態愛著她,我會完全喪失自我,可是,我願意。
“你怎麼知道我在那裏?”
好久沒有去範思家的我,被範媽媽熱切的舉動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嘴裏肚裏塞滿東西,範媽媽才放我進範思房裏。
搖了搖自動鉛筆,我的注意力從語文習題上移開,問正在專心削著蘋果皮的範思。她放下水果刀問:“什麼?”
“就是星期五那一天的事啊。”
“唔,是陳小燕她們找到我,說你第一節課沒上,後來又聽說有人看到一年級的學弟學妹和你在樓下說話,所以我就去找他們問問怎麼回事。”
一年級那麼多人,很難找吧。我佩服地問著。
“大致可想到是誰。”範思的回答有些曖昧不明,不過她好像認識全校的人,能想到也不是不可能。
“……那個男孩雖從主力陣容刷下,但應可以打替補吧,他技術不錯,但體力差一點,而且太浮躁了。”範思又低下頭削著果皮說,“以後就要看他的努力了……我也是從打替補開始的啊。”
話語的內容並未引起我太大的興趣,從我的角度可以看到她微側著臉的薄唇。
“範思。”
“嗯。”
“接吻是什麼滋味呢?”
“……”範思猛抬起頭,張大嘴看著我,蘋果沒拿穩掉落了,她連忙又低下頭,手忙腳亂地把隻削了一半皮的蘋果撈住。
“你問這幹什麼?”範思瞪著我,不是生氣而是想不透我為何會問這個問題。
“因為書上寫觸電什麼的,是真的嗎?”
“別聽書上亂說。”範思撇了撇嘴做了個討厭的表情,“惡心死了,又溫又軟的不知是什麼東西,我雞皮疙瘩都冒一身了。而且還有細菌,我回到家刷了兩遍牙哩。”
唉,說得我都惡心起來,那我不要親吻了。
“哼,男人都是蠢東西。”範思接著削蘋果,“總想多占便宜,卻什麼也得不到。”
“範思,你喜歡楊如華才會和他接吻的嗎?”
“傻瓜,誰會喜歡那個陰陽怪氣的家夥,我們的關係隻能是朋友或者敵人,嗯,有點像晉文公和介之推的感覺。”
在小時候我也看過這種畫冊,陪晉文公流亡在外的介之推,在晉文公回國得勢之後,同母親隱居在綿山,晉文公為了逼他出來扶佑自己而放火燒山,結果把堅持不出山的介之推和他母親一起燒死在山裏麵。但這與他倆有何關係。
“不為我所用就殺了他,雖然可惜,但絕不後悔。他對我的感覺也是一樣吧。”
真是血淋淋的比喻,隻是偶爾有競爭罷了,何必這麼誇張。
在學校和班級裏,他們都有自己的支持者,而因為不同性別,即使被比較也少了對抗意識。津津樂道的當然是兩個都是那麼強、那麼美的人,什麼時候因競爭而擦出愛的火花變成情侶。
“呐,給你。”範思把削好的蘋果遞過來,我接過咬了一口,酸酸甜甜如我現在的心情。
以前太過在意楊如華而扭曲了自己的心,不但傷了範思,也把楊如華的生活攪得一團亂。連帶自己痛苦,我想變得更成熟,更有寬容心。
不過臨近期末考的學生沒有資格風花雪月,每天都有看不完的書,做不完的習題。範思的排球練習量也少了。
在學校的學習生活也正常起來,我向陳小燕為我的任性道歉。她襥襥地冷哼一聲:“你隻要不把眼睛哭得像桃子一樣荼毒我的眼神經就算對得起我了。”
真是的,話還是那麼毒。
許久不見的唐雲颯他們也來湊熱鬧:“那一個星期沒人敢晃進你三尺之內,別再傷心了。失戀是人生必經之路,下一個男人會更好,比如我這個帥哥。”
“憑我男性的直覺,他是真心喜歡你的。”三排的許原認真地推了推眼鏡,“但就因這樣才更不可原諒。男生有了喜愛的女子還去招惹其他女孩子是可恥的。”
“範思奪取朋友的男友才是做錯了呢!”胡青青輕嗤一聲作不屑狀。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啦。”我無奈地提出反駁,他們當是評論九流言情劇嗎?若不再製止他們的話,這個話題肯定可進行到下學期開學。
“說起來,這一星期發生不少事啊,有個一年級的追胡青青追得很緊哩。”
有時候真懷疑唐雲颯受歡迎不是因為他頂尖的成績、風趣的個性和英俊的外貌,而是他熟知一切八卦小道消息的本事。
“你胡說什麼!”靠坐在我課桌上的胡青青跳下來,有些惱羞成怒的意味。
“嗯,我也見過,個子高高的,卻很聽話,讓他買糖果吃,他果真買了一大包回來。”許原舉例說明事件的真實性。
見我聽得雲裏霧裏的,陳小燕好心地解釋:“就是借給胡青青滑板車的那個人。”
我恍然地“哦”了一聲,那個突然出現的高個子,模樣記不太清了,隻覺整個人看起來很舒服,讓人愉快。
“人家隻是來拿他的滑車,還有送我幾盆他種的花,你們就想歪了,思想真齷齪。”胡青青朝她的座位走去,不忘給兩個男生幾個白眼。
像往常一樣笑笑鬧鬧的,然後大家互抄自己沒有做全的課堂筆記,抓緊時間做題和背公式。畢竟在學習上,我們全是競爭對手。
七月初的期末考試結束後,我的英語破天荒拿到62分,英語老師高興得原諒我蹺了他的課。化學也考到大家滿意的程度,估計不再會被請去喝茶。總成績在全校排名也不錯,隻要進步了,爸爸媽媽都會替我高興。不過暑假還沒過幾天,老師就已商量著補課的事了。快高考的人沒有喊“減負”的權利。
很久沒有楊如華的消息,有時遠遠看到他的身影,我連忙眼一低裝作沒看到的快速走開。被壓製著無法掙脫的感覺還是有些嚇壞了我。接著是大考,放假,這下更是遠遠地見不到麵了。
在暑假時,範思開始打排球聯賽,主力的實力已日益凸現,我跟著她到各個校園去加油,日子過得快樂又充實。
在某一天,楊如華突然來電話。
在仿古建築的茶樓前轉了兩圈,我猶猶豫豫地不大敢進去,倒不是被亮閃閃、花費大把盧布裝修的門麵嚇到了,而是怕進裏麵去與楊如華一言不合,他一惱,奪門而走,我要為他買單……
推開紅木與彩繪玻璃組成的大門,我踏進幽靜的樓廳,被穿著長袍馬褂的侍者領進楊如華訂好的座位。
溫暖的燈光,流泄的優美的音樂,曲頸瓶中火紅的玫瑰花苞,對麵是優雅美麗的男子,怎麼看都是赴一場浪漫約會。
我滑坐進無個性的高背椅內,在遞來的菜單中,目光自然掃尋到最便宜的價位。
“給我一杯冰紅茶,謝謝。”
“不要一些小點心了嗎?”
對麵美麗的男子禮貌性地問了我一聲,我搖了搖頭。
他麵容有些消瘦但更顯清逸,當然我不會自大地認為他是為我憔悴。
“聽說你病了一場。”先展開話題的還是楊如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