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2 / 3)

“知道嗎?元艾要訂婚了。”元凱笑著叉開話題說,他知道鍾雨定會驚訝。

鍾雨果然是驚訝地皺起了眉,搖著頭做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元艾竟然要訂婚了,是在年底同你和妮基塔一起嗎?”

“當然不會。”元凱淡淡地說,停頓一下,他問:“那你怎樣?”

鍾雨心緊緊地縮了一下,故作輕鬆地說:“我剛剛失戀,正在難過的感情深穀,怎比你此時燭光浪漫。”

元凱但笑不語,一雙眼瞅著鍾雨,臉上散發出迷人的光芒。

鍾雨心中暗暗歎惜,扯扯衣角,走進廚房,把咖啡杯放入洗碗池。元凱也跟著她進來,站在門口處停住身形。

“最近又有什麼好文章?”

哼,這是老套路。

此時被提起的文章如同那句經典的“天氣不錯”。歲數大了,想不變九曲回腸都難。鍾雨衝他咧嘴,權當是笑的模樣。

把刷完的杯子放進壁櫥,嗯嗯呀呀地字斟句酌了半天,鍾雨才說:“我該走了。本是順便過來看看的,沒想到你在。”忘了是誰說過,消除尷尬的最好辦法就是盡快離開令你尷尬的環境。

元凱立在那裏聽著她說,雙手插入褲兜。

結束還是延續?鍾雨抑製住身體的微顫等待結果,傳來的消息是他沉靜的聲音:“也好,天晚了,開車小心。”

鍾雨鬆下一口氣,說好。心裏麵卻知道沒有什麼會比這更糟,分開兩個人膠著目光的是誰,無形之手還是脆弱的意誌?

拉開門,擰著門鎖空旋了兩圈後邁下一級台階,耳朵裏聽到前門不早不晚地響起了按鈴聲。山風略有涼意,鍾雨縮緊身子。

“喂,不握一下手嗎?”鍾雨循聲回頭,原來元凱還站在門口,沒有進去,月光下朦朧的臉,略顯凝重。

“可是,門鈴在響……”話沒說完,雙手已被他大大的手掌攏進懷裏,手貼在他的胸膛上,從他心髒傳來的跳動仿佛咒語,溫暖淌進,鍾雨聽見身體內部傳來“哢啦”的解凍聲,直至,他鬆開手,轉身走進大廳去結束那一直未停的門鈴聲。於是,冰凍的咒語重又生成。

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對了,是說“這世上最遠的距離莫過於我站在你麵前,而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車開出門口,鍾雨便將音樂開至最大聲。四周黑漆裏,車子的前燈仿佛驚恐的小動物的眼睛。每個在黑夜獨自開車的女人都是英雄級的人物,最英雄的就算是那位獨自上山的美人兒了,而自己是沒膽的英雄,隻敢獨自下山。

回到家,理清從超市買來的物品,吃了碗速食粥,然後衝澡,坐在床上靜待睡意來臨。實在無聊便拿起電話,撥了陸雪明的號碼,她那個清楚有力的聲音令鍾雨心神一凜,知道她定是在忙著,於是言簡意賅地告訴她自己要接下新專欄的工作,有關細節讓她發來傳真告知。和她共事久了,一切自有默契,不用多言。

放下電話,鍾雨忽然了解,對於在未來的日子真的要暫時放開一切去旅行這一事實,其實心底裏早就有了清晰的認知——是一定會去的。

抬腕看看表,時間還早,於是走進書房,打開電腦把一篇沒寫完的雜文給補上尾巴。然後給鍾陽發了封E-mail,告訴他自己過幾日的行蹤,順便問一問有關元艾訂婚的事。等了半個小時之久,也未見回音,便關了電腦。這一天雖然長睡了大半天,但剩餘時間裏發生的事情並不比平日的少,鍾雨慢悠悠地踱回臥房倒在床上,重待睡意到來。

第二天一早到店裏,敏兒看見鍾雨,口裏嘖嘖有聲地道:“你怎麼穿成這樣就來了。”

鍾雨白她一眼,灰色的皺皺紋路襯衣貼在身上,一條肥嘟嘟的白色運動短褲,腳上是今夏流行露趾涼鞋,哪裏有問題。

她一手塞給鍾雨機票,一手塞給鍾雨張長長的傳真紙,“喏,昨天下午收到的傳真,咱們的供貨商內部人事變革。”

從她手中接過傳真,鍾雨一眼看到新任的名字“安德魯”。

“一切照常,給這位新任安德魯大人和他的上任各發一封E-mail,分表祝賀與惋惜。”鍾雨收起機票擱進包裏,將傳真放到一邊,一屁股坐進辦公椅中。

“好的。”敏兒轉身出去,輕輕帶上玻璃門。一會兒工夫又送進一杯茶來,鍾雨衝她一笑,她卻連連擺手,向鍾雨指指辦公桌上的日誌安排。

接連三天三場宴會,旅行之前還要如此繁忙,這小妮子成心害人。

仔細看了看,今晚的慈善晚會屬於較正統的那種,思忖一會,抬手撥了李穎都的電話。這城裏的慈善晚會沒有一場會少了她和她的老公汪建北,自己剛剛失戀,如果和他們夫婦一起,會省去沒有男伴的尷尬。

電話鈴響好多聲才有人接,仿佛剛剛醒的樣子,聽了鍾雨的話連連說沒問題,讓她等在店裏,晚上他們來接她同去。

一切安排好後,鍾雨長長地舒口氣。

吃午飯前接到鍾陽的電話。

“有什麼新聞嗎?”鍾雨問他。

“沒有大事。”電話那頭的鍾陽口氣平淡,“爸媽昨晚出發去希臘了,到那裏跟安伯安嬸彙合。”

“旅遊嗎?”

“不,是去看元艾的未婚夫,方元艾小姐要嫁給希臘王子了。”

“王子?”鍾雨笑問。

“七拐八拐也算是王孫貴族。”鍾陽輕聲地笑。

“那我旅行去的事你和爸媽說吧,我就不再打電話過去了。”敏兒進來把買回來的午飯放在桌上,鍾雨張著口型對她說了句謝謝。

“聽說你又失戀了?”肯定是敏兒大嘴巴。

鍾雨朝出去的敏兒背影瞪了一眼,對著電話說:“是啊。”可聲音就是裝不出沉重來。

“那你旅行前不如過來看看我吧,爸媽二人逍遙去了,我需要你帶來些家的溫暖。”

“我這個冰人,去了洛杉磯那裏都會下雪的。”他有佩姬的溫暖,哪裏會需要自己。

“冰人?中文造詣好像退步嘍,你可知冰人這個稱呼在中文裏的意思指的是媒人?”

“別稱吧?”鍾雨吃了口飯,含混著說。

“如果你是冰人的話,可否為元凱哥牽條紅線?”

鍾雨差點沒嗆著,捂著電話筒咳了半天,這又關安元凱什麼事。

“妮基塔和他大吵一架。本來大家都以為年底會吃喜酒,這下別說訂婚了,再複合的可能都很小,沒想到妮基塔平時看起來端莊秀氣,吵起架來竟如瘋子。”鍾陽無知,其實女人本質上都是瘋子,如果當她得不到所愛的話,“她哭訴元凱哥另有所愛。”

除了妻子以外,全都愛本來就是男人的本質,這回換妮基塔無知了。男人與女人之間的這筆爛賬,如果從一開始就借貸平衡,那日後傳出財務醜聞的幾率是90%。不過要說妮基塔和元凱不能複合,她卻完全不信。多少次了,都是由妮基塔提出分手、元凱同意,然後妮基塔重新回到元凱身邊求他原諒,接著兩人重歸於好,這是一個自己早已看過千百遍的套路,隻是鍾陽不知道罷了。

“洛杉磯天氣好嗎?”鍾雨大大地吞了口菜。

“別顧左右而言他,我又不是天氣預報台。”鍾陽明白她的心事,“對了,你上次買來的那種細格襯衣我還想要幾件,但尺碼要大上半號的才行。”這小子是長高了還是長胖了?

“好,一會兒就去買。還有別的事嗎?電話費好貴的。”再不叫停,鍾陽怕不知又扯出什麼。

“好吧,祝你旅途愉快。”他竟幹幹脆脆地放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