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起床,他已經離開,酒店服務生有送來午餐,桌上有一張他留下的紙條——要是不想回去,就先住在這裏。
她一整天在酒店的套房裏看著無聊的肥皂劇,日頭偏西,他沒有過來,吃過晚飯,她洗完澡,十點多了,他還是沒有來,她想晚上應該是不會來了。
可就在她打算上床睡覺的時候,客房外有人敲門,這個時候不是服務生,那麼就是他了,她一溜煙地跳下床,來不及穿上拖鞋就跑去開門,門外的他垂著頭,視線正對上她赤裸的雙腳。
“很著急?”他的語氣平淡無波,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心,可是她卻覺得他隨口說出的一句話卻說中了她的心事,臉不由一紅。
他走進房間,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她聞到他身上帶著濃濃的煙草和酒精的味道,她想起昨晚他們相見的地方,不難想象他今晚的去處恐怕也不是什麼正經的地方,但是若是這樣,他就不會這麼早退場。
他坐在床上看著她,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回答:“我被灌了幾杯就跑出來了。”他的雙眼灼灼地看著她,“我跑出來之後在想,你是不是還待在這裏。”
她垂著眼睛,半晌才說話:“我沒地方可以去。”
他好笑地看著站在自己麵前,垂著頭的小女孩,她明明有21歲,可是看上去總是像個十八九歲的小女孩,就好比現在,就像是做錯了事情正在老師辦公室裏麵壁思過一樣,啊,他記起來了,他們昨晚確實幹了一件壞事情。
其實他和她算不上認識,隻是曾經同校,和這個小女生有過幾麵之緣,那所學校是初中部和高中部放在一起,而他當時的女朋友和這個小女生同一棟寢室樓,他有早上晨練的習慣,雖然他從來沒有要求過,但身為女朋友還是自覺地陪了他幾次,後來卻沒有辦法再堅持,而這個小女生是唯一能不冒嚴寒的女孩子,所以他才會對她留意過兩眼,他的記性一向不錯,卻沒想到幾年之後見到她,他還能記住她的身份,實屬不易。
他打量著這個女孩子,她算不上特別漂亮,頂多是帶著點純真的美好,他向來不是什麼善人,做不來善事,一切隨心而動。
他的身體往後一仰,直接躺在床上,閉上眼睛,聲音懶懶地傳來:“我這樣不算是拐賣吧。”
她愣了一下,聽見他繼續說道:“你父母不會找我來算賬吧?”他的口氣輕鬆,一點也沒有話語中所說的擔憂。
她低著頭不說話,他久等不到她的回應,嗤笑了一下,小聲地說了一句:“原來是個離家出走的小姑娘。”
半個小時又過去,當她以為他就這樣半躺在床上睡著了的時候,他卻突然睜開了眼睛,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拿起外套準備離開,“你睡吧,我先走了。”
“等一下,我……”她急忙拉住已經走到門口的他。
“嗯?”他回頭看著她,很有耐心地等她組織好語言。
“我不是在鬧別扭,這是我的人生,我的前途我自己把握,我自己要求的休學,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她,沒有說話,她的心裏有些忐忑,良久,他才問:“然後呢?你能養活自己嗎?”
她慢慢地放開了他的手臂,他問出了她最大的困擾,她沒有辦法養活自己。
他緩緩開口:“或許你可以對我提一些要求,畢竟昨晚我們……”
“那是我自願的。”她急忙開口澄清。
他微微眯起了雙眸,一道光芒似乎從中閃過,又消失得太快。
她低下了頭,“大家都成年了,昨晚你沒有強迫我,我是自願的,這點我很清楚。”
“沒有了家庭的支助,你的生活會很困難,或許你一開口,我願意呢?為什麼不試試?”
她隻是搖著頭,她的臉色蒼白,沒了開門之前的紅潤,看來提這件事情將她嚇了一跳。
“你先安心地住在這裏,我先走了。”他不等她回答,轉身就走。
門關上的刹那,她幾乎虛軟地倒在地上,耳中不斷回蕩著妹妹菊笙刻薄刁鑽的話——“你既沒用又不能做什麼事情,在我們家裏賴吃賴穿,我爸媽當初是一時好心才撿你回來,後來他們有了我,你怎麼還留在這裏?你怎麼還不走?”
她的確是父母領養來了,父母領養她的那年他們已經三十多歲了,對於當時的年輕人而言,這已經算是晚育的了,母親不死心,直到三十多歲還沒有懷上孩子,這才去孤兒院領養了當時剛滿周歲的她來充數,可是在幾年後,母親終於孕育了屬於自己的孩子。
她不怪菊笙,菊笙從小就受盡了寵愛,性格自然嬌縱,眼睛裏容不得一粒沙子,而她的存在隻會讓她感受到威脅,她離開是為父母取得一片安寧,她對於他們來說,本來就是多餘出來的一塊。
那一夜,她睡得很不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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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風離開她的房間,經過酒店大堂的時候,衣袋裏的手機忽然響起,他接通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笑聲,那麼大的聲音似乎就在耳邊
“阿風,猜猜我們現在在哪裏?”
季風抬手揉了揉眉心,漫不經心地回答:“在我看得見你們的地方。”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哄笑,“啊,又讓阿風猜對了。”
季風掛斷了電話,轉了個身,果然在休息區看見了一群無聊透頂的家夥。
“阿風果然聰明,一猜即中。”有人起哄。
他淡淡一笑,“是你們笑得太猖狂了。”
“呐,我就說你們太大聲了,他猜不到就不是阿風了。”吳非寰笑著上前,搭上季風的肩膀,“好兄弟,剛才這麼急著走,我們還以為在這裏守株待兔肯定是沒戲了,沒想到你還真是不負眾望地出現了。”
“是不是被趕出來的?”
“阿風的人氣下降了嗎?”
“還是上次那個小女孩?還是又換了一個狠角色?”
眾人忍不住起哄,爭先套問著最新消息。
季風淡淡地微笑,“你們見過的那個。”
“哦——”長長的尾音下,又是一陣笑。
大堂經理在一邊偷偷地看著卻不敢上前製止,這夥哄鬧的人中有一個是這家酒店的董事長公子,算是小少東,不敢得罪。
他們這群人說得好聽些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公子哥,說得難聽些就是隻會花錢的二世祖,可是有些人就是喜歡頂著這個名頭到處亂晃,別人說什麼又有什麼關係,他們就是手上的閑錢多,沒地方花。
他們不過也是二十四五歲的年紀,是玩的年紀,也是該認真創業的年紀,可是很顯然這些人中絕大多數都沒有這個意思,酒肉朋友哪裏都能找到,但是因為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在,季風也不好突然疏遠他們,而他在這群人之中越來越無法融合,他們的理念不同,整天吃喝玩樂的生活他受不了,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