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五章(1 / 3)

入夜,蔣辰愷推開一家時鍾旅館的門,熟門熟路地穿梭在狹小的走廊內。來到3009的房間門口,他停住了腳步,伸手在門上有節奏地敲了五下。前來應門的並不是妙齡女郎,而是一位身著深灰藍風衣的中年男人。

蔣辰愷筆直走進去,身後的男人探出頭觀望了下後把門合起。

“拜托,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穿著了?這不是昭告世人你是重案組裏讓人聞風喪膽的龔Sir?”還沾著假胡須呢。龔田武捋了捋胡須,小聲道:“你輕點兒,我穿成這樣還不是為了你好?”

蔣辰愷作勢讓龔田武低頭,待他湊近自己,他一伸手就揭了他的胡須。

“你以為自己是波洛嗎?”

龔田武揉著人中,將他的嘲笑自動清音:“最近楊中仁有什麼行動?”

“除了定期替山口組洗黑錢外,楊中仁還準備通過山口組走私一批海洛因進來。”

“看來楊中仁這隻老狐狸的胃口真是越來越大了。”龔田武皺著眉,“那你還沒找到他們的證據?”

蔣辰愷雙手一攤,“你當我不想早日離開那個鬼地方嗎?那些能作為證據的賬本以及和山口組的生意交往記錄全是由楊中仁親自保管。”

龔田武一拳擊在木桌上,罵了一句粗話。

“難道就真拿他沒辦法了?你在他身邊也有三年了,怎麼他還不信任你?”

蔣辰愷冷笑了一聲,“誰會信任一個人,信任到把身家性命交給他掌管?如果他真的不信任我早就一槍把我斃了,我還有命在這裏和長官你說話嗎?”

“我知道你也難做。”龔田武拍拍他的胸口歎氣,“但是最近楊中仁那麼囂張,上麵對他很是不滿,可是又沒有辦法,隻能拿你出氣,說你辦事不利,效率不高。”

蔣辰愷沒有搭話,但冷笑更甚。

“最近我們發現楊步修在找人跟蹤你,你留意一下他。”

“會咬人的狗不響,他也就這點本事了。如果楊中仁真的把生意交給他,那我們反倒好辦了。”

“小心駛得萬年船。這一陣子,我不會再找你了。”

蔣辰愷點頭,站起身剛要走,龔田武就開口道:“聽說最近你和楊中仁的女兒走得很近?”

“養女。”他解釋道,他早就知道上麵會再派人盯著他,說是保護他,其實內中隱情大家心照不宣。

“哦,她對你有意思?”

蔣辰愷挑眉,“那你應該問她。”

“我的意思是說……”龔田武故意不說下去,看著蔣辰愷的眼神中有光在閃爍。

“利用她。”蔣辰愷將他的意思平靜地道出,三個字說得鏗鏘有力,而且是肯定而非疑問。龔田武的意思他很清楚。

“也不能這麼說,所謂警民合作嘛……”

“長官。”蔣辰愷抿嘴一笑,好聲好氣地喚道。

“嗯?”

“你和楊中仁一樣是個人渣!”

這天,楊中仁的別墅裏熱鬧非凡,到處張燈結彩,賓客雲集,全是為了慶祝楊中仁的六十大壽。

“想必這位就是楊董的千金虞小姐了吧?”

人還未到,香味先至。虞漪的步伐隻能迎上眼前珠光寶氣,渾身香氣逼人的婦人。

“你好,叫我虞漪就好了。”

“嗬嗬,我老公就是勝世公司的李政。”

“原來是李太太,久仰大名,你好。”這些女人能夠炫耀的唯一資本就是自己的丈夫,虞漪有些憐憫地看著她虛榮的笑臉。

“什麼大名啊,小公司一個,還不是要仰仗楊董賞口飯吃。”

“李太太過謙了。”雖然不常出入聚會,但對如何應對這些太太們,虞漪還是遊刃有餘的。

“我還當哪位小姐這麼天生麗質呢,原來是虞小姐。”

又一位太太加入奉承的隊伍,雖然虞漪隻是剛回來,身份也隻是養女一名,但是憑借楊中仁對她的寵愛,太太們還是認為她有被奉承的資格的。

“朱太太你也來啦?”李太太故意將手上新買的鑽戒聚在半空,“朱經理也來了?”

“那當然。”朱太太轉過頭去,故意不看她。

“我還以為朱經理會忙著借錢還他那筆欠款呢,原來這麼空閑啊。”

朱太太圓目一瞪,擠出笑容道:“那麼小一筆錢,我們家國昌根本不放在眼裏。倒是李太太你要多注意點,聽說男人太久不回家是因為有第二個家。”

“你說什麼?”

眼看硝煙正在彌漫,虞漪趕忙借口逃脫:“兩位慢慢聊,我還有客人要招呼。”

“啊,好好,虞小姐你請。”兩位太太不約而同地笑臉相迎,下一秒卻又針鋒相對。

“吳媽,你看到老爺了沒有?”虞漪走到一邊,拉住一個女傭問道。

“沒有,好像老爺還沒下樓。”

“還沒下樓?”賓客都來得差不多了,楊中仁再不出現就會顯得失禮了。

“小姐,要不要我去叫老爺下來?”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虞漪斂起長裙,步上樓梯。

在別墅二樓的書房裏上演的戰爭也絲毫不比樓下太太們之間的鬥爭遜色。透過敞開的房門,隻見楊中仁坐在書桌前,臉色凝重,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麵前站立的是一臉坦然的蔣辰愷,毫無畏懼地與之對視著。在蔣辰愷旁邊的楊步修則是滿臉得意地大聲宣揚著他的推測:“伯父,你一定要相信我,蔣辰愷絕對是叛徒,留著他隻會養虎為患。”

“步修,如果你不把證據交出來,我很難相信你。”楊中仁不緊不慢地打開雪茄煙盒,取出一支特製巴西雪茄放在鼻端嗅著。

“伯父,你不知道,蔣辰愷這小子狡猾得很,我派人跟蹤了他好幾天都被他跑了。”

“那就是沒有證據?”楊中仁抬起眼睨著侄子。

“伯父,你要相信我。”楊步修激動地衝到蔣辰愷麵前,“你前天肯定沒有料到,我一直跟在你的後麵吧?雖然到了時鍾旅館後還是讓你跑了,但是我讓手下堵住前後門,終於……”

楊步修“嘿嘿”一笑,從懷中取出一疊照片,在蔣辰愷麵前晃了晃之後丟在了書桌上。

楊中仁拿起照片,目光掃過一張張的照片,夾著雪茄的手一頓,“‘鷹幫’的齊耿?”

“不錯,就是最近搶了我們在東南亞近三成生意的齊禿子。”

照片上的男人裹著深色皮衣,狹長的雙眼透露著警覺之色,雖然照片上的光線並不明亮,但是齊耿特有的光亮頭頂還是讓人很難猜不出他的身份。

“僅僅用齊耿和我的照片就可以說明我是叛徒?未免太武斷了吧?”始終不發一聲的蔣辰愷瞄了眼照片輕描淡寫道。“小子,你不要太囂張。”楊步修的食指對著蔣辰愷搖晃著,後者卻不為所動地將視線定在楊中仁的麵部。

“就在齊禿子走後沒多久,你也出來了。雖然我沒有拍到你們一起的照片,但天下哪有那麼巧的事?你們就偏偏在同一家旅館?偏偏相差不過十五分鍾地離開?偏偏就在我們馬來西亞的貨被鷹幫劫了之後?”楊步修惻惻一笑,“蔣辰愷,難道你想告訴我這些都是巧合嗎?”

發覺楊中仁的視線也開始閃爍,蔣辰愷知道他被楊步修的言語打動了。

“我沒什麼說的,正如你所言,你並沒有拍到我和齊耿交談的照片。既然沒有證據,那麼你剛才所有的假設就算再精彩也隻是虛構。隻能說……”蔣辰愷微微一笑,嘲諷的語氣昭然若揭,“你的想象力太過豐富,不做八點檔編劇實在可惜。”

“你!”

楊步修惱羞成怒就要抓緊蔣辰愷的衣領,卻被後者輕巧地低頭閃過,反手一抓一帶,楊步修的右臂已經被蔣辰愷製服在身後。

“住手!”楊中仁一拍書桌,言語之間煞是威嚴,“你們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

蔣辰愷立即放手,垂手退在一邊,楊步修仍在嘀嘀咕咕,但手臂的酸疼在提醒他不要輕舉妄動。

楊中仁把手中的照片往書桌上一丟,正色道:“這些照片確實不能說明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