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章 半夜出城(1 / 3)

一位身著純白衣衫的女子縱身飛入玉芷殿中,麵上還帶著獸皮麵具,從身形難以辨別出來人年紀如何、相貌如何的。

進入殿中,她有如入無人之境,快速行走至靈堂前掀起厚重棺木將裏頭的人兒輕手抱出,小心翼翼的放置在床榻間。

“雲姑師伯。”淳於軒從窗戶躍進屋內,原本還顯得醒忪的眼立刻神采清明。

“師侄扶一把。”喚作雲姑的女子,把淳於顯扶正讓他端坐。爾後從腰間取下一裹密布,擺開皆是細密的銀針。她拿了幾枚迅速插向淳於顯的各大穴道,不斷調試著。

淳於軒聞言趕忙上前扶住顯弟軟軟的身體,仔細審視著他的麵色。經過雲姑師伯幾日的施針,他的麵目已經開始有些細潤了。這讓他頓覺他晉國的太醫簡直不值一提。

“噗”一口鮮血從淳於顯的口中噴出,隨後人也開始清醒。

“皇兄……”他的聲音還是很小,幾如蚊呐。

“顯弟可有何異樣感覺?”淳於軒連忙詢問。

“還好……隻是……隻是突然覺得胸中毫無鬱積之氣了,輕鬆上許多。”淳於顯緩緩答著,還是有些虛弱,話剛說完便陷入了昏迷。

“將鬱積的混血吐出就好了,以後按著這個藥方配上藥材,半年之後就痊愈了”雲姑答著,將剛寫就的藥方遞過去。麵上的麵具還是沒有摘下。

“謝謝雲姑師伯。”淳於軒誠心道謝。

“我不需要你的道謝。你隻需好好護著容雪就好,別讓她有任何的閃失。”雲姑冷冷的說著,若不是她下雪山找尋小師妹,她也不會發現小師妹早於十數年前就消香玉殞了,連當日口口聲聲向她們保證會守護小師妹一生一世的人也已命歸西天。隻剩惟一的女兒遠嫁他國。

她苦苦尋來卻發現容雪已被打入天牢,這不是又走回了當年小師妹的路途?

“淳於軒不會讓她有任何的閃失的。請雲姑師伯放心。”淳於軒鄭重的回著,他定不會讓她有任何事情,他保證。

“當年的昊清也是如此保證,結果佳人還是在宮闈之鬥中無法幸免於難。”她不信了,再也不信。昊清說過要護小師妹一世的,他沒有做到。眼前的清俊男子,亦貴為君王,他如何能做?

“淳於將晉國的亂臣賊子擺平後,定將帶著雪兒一起上雪山與眾師伯隱居於其上,再也不過問世間之事。”淳於軒許諾,這繁華的宮廷生活亦不是他的所求。

“要多久?”她不會再像從前不問小師妹歸期。

“四年之內定將結束,之後將晉國交於顯弟,我和雪兒就可以放手了。”他笑笑,望著沉睡的顯弟。

將來的晉國就靠他了,他比他這個皇兄更適合做君王。

“好。若你食言,我定將有法子讓你付出代價。”雲姑吐著冷冷威脅。

“若有食言,淳於自當自刎謝罪。”

“好。這可是你說的。你可以將他放下了,現在和我去做件事情。”雲姑看了一眼淳於軒懷裏的孩子,這種小病讓她來治簡直對她醫術的侮辱。

“是。”淳於軒依言將懷中的小人兒放在床間,將床榻內的暗板按了一下,床立刻被一堵白牆給隱出了。

“我們去天牢看看雪兒。”雲姑的空中說著,看著身邊的男子身形幾不可見的一頓。

“好。我們隻能在天牢頂上。”淳於軒說著,他有幾日未曾見她了?她過得好與不好?定是不好的,她一直是眾人捧月的,何時做過階下之囚。她會不會恨他入骨?會的吧,他自私的想用她兩年的艱辛來換取他和晉國長久的安寧。這樣的軒哥哥怕是不會讓她深愛如斯的吧。

二人落於天牢之上,他快步行至天牢的一側,往下望去。這是天牢之上惟一的小洞口,是他小時候鑿就的,隻因一時貪玩的。沒想到今日還能有這樣的效果。

“大師該在皇上身邊的。他現在需要人陪伴的。”熟悉的聲音從下麵傳上,讓他差點滑下眼淚來。

他的雪兒懂他的。在她莫名其妙的身陷囹圄之後,她關心的仍是他的快樂、孤獨與否。有妻如此,他還有何求?

雲姑深深的看向他,皺起了眉。

這母女兩何其相似,連身陷困境,想到的依然是她們深愛的那個人,該說她們癡傻嗎?

用情深如此,她們都是不期待回報的嗎?她不明白的。

她低頭下看,看到的是那名相貌和小師妹如出一轍的女子在微笑,在這樣的情境之下,她還可以有如此輕鬆愜意的微笑,究竟有怎樣的意念在支撐著。

她和小師妹一樣,為愛而活,但她沒有小師妹的單純與靈性,而小師妹也少了一份小師侄的鎮定與大氣。她們兩母女是互補得完美的一對人兒。

“她很好。請你好好的保護她,然後在四年之後問問她的意願,如果她願意,我們十分歡迎她回雪山。小王爺的病已經大好,我也該離開了。”雲姑說著,又向下看了一眼。轉身飛進漫無邊際的黑夜之中。

“雪兒,好好為我堅持下去,可好?”淳於軒對著夜空低喃著。

他知道雪兒的答案永遠是那一句:好,軒哥哥要雪兒堅持,雪兒定將堅持到最後。

她是如此善解人意的女子,他怎麼忍心讓她失望。

眉眼在對上她頰麵上的清晰劃痕後變得銳利,該死的莫勝,他定會為此付出代價的。

“皇後陛下。”綠幽輕聲喚著。

“綠幽?”容雪有些詫異。

“皇上讓我過來為陛下洗漱。等下混在小王爺的喪隊中離開。”綠幽將幹淨衣物拿出,都是些平民百姓的衣服,怕皇後陛下穿不習慣。

“皇上已經安排好了?”容雪問著,仍有些不安心的。

“嗯。陛下放心。等下出天牢陛下得自己走出。綠幽不能扶持了。”綠幽看上容雪的麵容,天牢的光有些暗淡,但依稀能看見她看見的蒼白,麵上的刀痕劃開了肉,有些驚心。

她的公主自小千萬寵愛,何時受過這等苦難呢。

“綠幽莫擔心,你和離原將軍好好度日便可,李德侍衛年事已高,平日裏多過去陪陪他就是了。這一別定是難有相見之期。我會好好珍重的。你無需擔心。”容雪安慰著,她是放開了的。有軒哥哥在,她無需擔心。

“嗯。綠幽為皇後梳頭吧。這也許是最後一次了。”綠幽的眼裏含著淚,她轉頭過一邊,現在流淚是會讓皇後擔心的。她不流。

“好。”容雪淡淡應著,安靜的坐下任她梳理。

兩年的時間過得真快,她的變化如此之大。讓她一再的厭倦著宮廷的生活,人性多半是毀在了一所城池內了,大多數的人們一生都在不斷的追逐著名利。殊不知,這名利的到來是需要換上許多代價的,世人看得太輕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