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送藥風波（上）
第七十八章 送藥風波（上）
洛流雲生病和醉酒的事情，素素想了想，還是沒有告訴曼文。這是洛流雲自己的私事，或許，他並不希望太多人知道。於是乎，素素跟曼文告了個假，趕在打烊前的半個時辰離開醫館，沒有急著回家，而是帶著一些藥往西去了一趟洛流雲那裏。
秦母早已回去了，院子裏鏟出了一條小徑，撒了些碎草沫子和碎石頭渣子，踩在上麵已經平穩不滑了。素素剛剛走進後麵的內院，便聞得淙淙琴聲從裏麵屋子裏傳來，琴聲悠揚，時而如微風拂過湖麵，時而如黃鶯嬉戲花間，時而如破繭之蝶，時而如飛流直瀉。
素素凝住步伐，立於一棵廣玉蘭下凝神靜聽著那從緊閉屋門裏飄出的琴音，感受著撫琴者變幻莫測的心境，時而舒緩如流泉，時而急越如飛瀑，時而清脆如珠落玉盤，時而低回如呢喃細語。高昂處，蕩氣回腸，讓人神情振奮，似乎看到了波瀾壯闊。低沉時，如泣如訴，仿佛千帆過盡，鬥轉星移，是在過盡千帆之後，看歲月把心跡澄清，是在身隔滄海之時，沉澱所有的波瀾壯闊。在看透了一切後，指間流瀉的每一個音符下，都埋藏著一顆平靜而柔韌的心靈。
這，是洛流雲在彈奏嗎？素素豎起耳朵聽，還是，他從外麵請回了精通曲藝的歌姬？素素沒有貿然前行，更不忍去打算那如仙樂般的琴音，悄悄退到一旁的廣玉蘭下。
素素聽得如癡如醉，宛若跟著那琴聲神思飄了一圈，經曆了許許多多，方才回到體殼之中，而裏麵的琴聲，也終於緩緩落下，宛若一聲歎息，撥動心弦。素素覺得心裏起起落落，過去有位書生在黃粱酒的醇香中經曆了黃粱一夢，感悟浮生一世，而素素，卻在這琴音中，好像也在塵寰中經曆了一遭，待到琴音散去，靈魂歸位，隻覺心裏多了些惆悵和落寞。
素素回過神來，整了整衣衫，重拾腳步，緩緩朝那緊閉的屋門走去。剛剛邁上台階，便聽裏麵傳來洛流雲的聲音，“是誰？”
“是我，秦素素。”她道，心境還沒有從那如夢似幻的琴聲中完全回過味兒，聲音都有點飄渺，唯恐驚擾了裏麵撫琴的仙人。
“哦，進來吧！”淡淡的聲音傳來，素素輕輕推門，走進了他的屋子。
跟昨夜來時所見不同，這回，這屋子則是窗明幾淨，而他，正盤膝坐在窗邊的一架瑤琴後，白袍在身後散開，墨發流水般傾瀉在後背，修眉斜飛入鬢，俊眼顧盼神飛，窗戶支了起來，他的臉呈著窗外明亮的雪景，越發的俊逸如玉，仿佛如臨塵的嫡仙，美得不食人間煙火。修長的手指信手撥弄著那些琴弦，好像在調試著音符，那些琴弦在他的撥弄下，發出不同的音符，有的高，有的低，有的輕，有的渾。叮叮咚咚，錚錚淙淙。
素素進來，他略略抬眼瞟了她一眼，專注的俊臉露出一絲淺笑，素素愣了愣，隻覺得今天的洛流雲格外的俊美絕倫。腦海裏不由想起以前看過的一首詩詞來，隻覺得格外熨帖此時的情境，情不自禁下便清聲吟了出來：
三轅車，五花馬，煙籠寒水月籠沙。
金縷衣，玉羅刹，琴如流雲人如畫！
他指間微頓，淙淙聲嘎然而止，驚愕抬眸望向聲音的出處，隻看見秦素素移門而立，目光炯炯的望著他和他手下的琴，清秀的臉龐沉浸在一種靜好遐思的意境中，貝齒輕啟，那幾句激蕩他心扉的詩詞正是出自她的口。而她的手中還拎著藥包，褲腳有些潮濕，鞋子前麵站著細碎的冰屑。
洛流雲訝然，眯了眯眼，目光不敢置信的望向秦素素，真不知道這個野丫頭假小子竟然還能吟誦出如此熨帖他心的詩詞來。好想問一問，但又怕話出口傷了她的自尊心。隻好改了話題，微微一笑，“你來了？可是送藥？”他看著她，問，聲音說不出的優雅迷人，經曆了剛才琴音的熏陶，再聽他的聲音仿佛經過了山泉水的洗滌。
素素有點慌亂的嗯了一聲，將手中的藥包放在桌子上，四目環顧了屋子裏，確定果真隻有他，沒見什麼歌姬。想來，這樣的妙音，果真是出自他的那雙巧手，素素崇拜有技藝的人，看向洛流雲的目光不知不覺間帶上了一種仰慕。
他微微側著腦袋，手指依舊停留在那些琴弦上，目光斜斜瞟向這邊的素素，莞爾一笑，傾國傾城，道：“怎麼樣，我的琴聲奏的可好？”
素素由衷點頭，“我雖不懂琴，但方才聽你彈奏的那一曲，隻覺整個人的靈魂都跟著起起落落，不受自己掌控。你的琴聲，很有魔力。”
他側首輕笑，“果真是個外行，話都不會說，什麼叫有魔力，我可沒有修煉魔功。”
素素恍然，微微臉紅，急忙改口，“我的意思是，你的琴音，極賦渲染力。剛才那首，是什麼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