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2 / 3)

在周家村的上官靈羅,恬靜自然,每天都是一張平和而寧靜的表情,日出而起日落而息,過著有規律且充實的生活,她完全融入了周家村的環境裏,沒了在孫家莊時的格格不入。

很快,孫延壽也成為了其中的一分子,他和上官靈羅二人整天蒔花弄草,生活平淡而快活。

隻不過,有一件事讓孫延壽無法適應。那就是村裏惟一的大夫常常借故與上官靈羅切磋藥理為由,來打擾他們兩人的生活。

孫延壽沉默地在一邊看著姓劉的大夫黝黑的臉靠近上官靈羅,興奮地說著他聽不清楚的話;而靈羅呢,維持了一貫的禮貌與疏離,隻是那劉姓大夫看不出來而已。

夜漸漸深了,孫延壽勉強維持著精神盯著劉姓大夫,感覺心裏正冒著一團火焰。

他怎麼還不走?都過了好幾個時辰了,難道忘記了家中還有人在等著他嗎?冬蟲的作用莫非比他的娘更重要?孫延壽握緊了拳,強忍著才不至於騰地站起來。

他知道是自己想多了,但就是忍不住。光看到上官靈羅淺笑著應對,他這心裏就不舒服。

這種感覺從未有過,但他確定不喜歡——更不喜歡那個姓劉的。

好不容易,劉大夫憨笑著告辭,還連連說打擾。

嗬,既然知道,為何又明知故犯?

上官靈羅收拾好東西,瞥見孫延壽一臉的不悅。

“你怎麼了?”活像誰得罪了他似的。

孫延壽悶聲不答。

上官靈羅察覺到了一絲異常。他對她一向隻有和悅沒有沉默相對。今天他是怎麼了?

“延壽?”她輕聲叫道,搬過椅子坐到他旁邊。

孫延壽抬眼瞧了瞧她,“你們談完了。”

“是的。”她等著他自己開口。

孫延壽正對著上官靈羅,眼眸與她相對,過了好一會兒還是無法出口。

“你若不說,便罷了……”上官靈羅不是個強迫他人的人,所以她選擇等他願意開口的時候再說。

手被拉住,孫延壽將她拉回到椅子裏,然後握著她的手好久好久,才抬頭與她相望。

“靈羅,我……我不喜歡那個人。”

“哪個人?”

“……”孫延壽好像無法說出口。

“延壽,是……哪個人?”她隱約猜到了什麼。

“剛走的那個人。”

“劉大夫?”上官靈羅不明白,“為什麼?”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就是不喜歡那個大夫,那個皮膚黝黑的大夫。

上官靈羅仔細地瞧著他帶點兒孩子氣的舉動,過了好久才恍然領悟。她掩嘴而笑,笑得歡快,笑得孫延壽摸不著頭腦。

“靈羅?”

“好了……”上官靈羅終於能控製住情緒,才反握住孫延壽有些涼的手道:“延壽,你知道,村子裏的人都在我麵前說了些什麼嗎?”

他搖頭。他少與人接觸,村裏的人來看他,也多半都隻是陪著笑。他們在背後會說他什麼?

“他們說……”上官靈羅忽然不好意思,紅了臉,“他們每天見到我都問,你家相公今日身子好些了嗎……”她那時可愣住了,臉刷地紅了,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孫延壽也怔住了,等到腦子開始運轉時,才發覺自己的嘴早已經咧開了,“靈羅……”他呻吟,“他們……他們……”

相公!相公!

這兩個字對他而言是如此陌生,他可從未想到過在村裏人的眼睛裏,他已經是靈羅的相公了。

“我們兩個,以後要相依為命了……”靈羅小小聲地說。

“相依為命啊……靈羅,在這裏?就我們兩個?”

上官靈羅點頭。

孫延壽欣喜地將她摟進懷裏,“靈羅……我們兩個就這麼相依為命……”

相依為命!

他們美好的願望伴著他們過了十來日……

然後在陳總管向他們告辭後的第三天夜裏,孫延壽喝了藥早早地睡下,上官靈羅也因為日間去地裏勞作而身體疲憊進入了夢裏。

夜深人靜,偶然從村長家傳來幾聲狗吠,除此之外夜裏的周家村一片安詳寂靜。

幾道人影卻在這時悄悄欺近了上官靈羅的屋子。一根沾濕了的手指輕輕地捅破了窗紙,警戒的眼珠子朝屋裏查看了一會兒,見屋內的人沉沉地睡著,靈巧的手才從懷裏拿出一根細長的竹筒,伸進手指捅破的小窟窿裏,然後,一陣細細的煙霧便在屋子裏慢慢地四下散開。

熟睡中的人兒呼吸更大更穩,她睡得更沉了。

這名黑衣人與同伴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色,彼此用手勢比劃著進行早已經計劃好的下一步。

上官靈羅的房門被推開,一名黑衣人在方才施放迷煙的黑衣人的帶領下,無聲無息地走進房裏。

為首的黑衣人做了個搜查的手勢,兩人隨即開始在上官靈羅的屋裏展開細致的搜查。

衣櫃裏,書桌上……放眼能望到的每一處都被仔仔細細地查看過,甚至連凳子腳也被找過。書冊、衣物,以及一些零碎的東西被胡亂扔在地上,現場一片狼藉。

可是,沒有。

為首的黑衣人坐在剛剛被檢查過的凳子上,手摸著下巴,思考著餘下的可能性。然後,當他搜索的目光從衣櫃移到床上時,露在蒙麵黑巾外的兩眼眯了起來。

“你去……”

“我?”另一名黑衣人指著自己,“這個……”他為難地瞧了瞧床榻上熟睡的上官靈羅,她是個看來很年輕的姑娘家,小巧的臉雖然有一種不屬於她這個年紀該有的沉靜,但怎麼說也是位姑娘,而且……

“什麼這個那個的?”為首的黑衣人納悶,放下了摸著下巴的手,靠在桌上,“快去,難道還要我親自動手?”他沉著聲道。

“老……老大……”不是他不聽老大的命令,但他自小有家訓在耳邊時刻提醒,怎麼說,都不能對一名手無寸鐵的姑娘家動手。

為首的黑衣人似乎明白到了什麼,“你是不是又……”

那黑衣人有點兒委屈地點了點頭。

“真是沒用!”他歎口氣,怎麼會叫上這兩個人來幫他!但願在另一間屋裏看著孫延壽的那個人,不要有過度泛濫的道德心——變異的那種!

“對不起,老大。”

“好了好了,我自己來。”已經十多年了,他差不多忘記自己也曾是個凡事親力親為的人。當頭頭當久了,忘記當手下的滋味。

被稱為老大的黑衣人雖然很確定上官靈羅已經被迷煙控製住了,但他還是小心謹慎地慢慢靠近床邊,伸手想去翻找——

一把匕首直朝他揮過來,他驚駭地猛往後躍,才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那有君子風度的黑衣人瞠目結舌地看著麵上一片平靜的上官靈羅站立在床前,手上的匕首在燭火下發出銀光。

“你……你怎麼會沒事?”有君子風度的黑衣人好不容易結巴地問出了心頭的疑問,他的老大卻一臉鎮定。或者該說,他的驚訝隻一閃而過隨之老練地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顯然是個高手。

上官靈羅卻不答話,手一翻,直接攻向為首的黑衣人。

兩人一來一往動起手,但幾個回合之後,上官靈羅已然占了上風。為首的黑衣人忙對手下喝道:“快動手!”傻在一旁看什麼,心頭忽然閃過一個可能性,他該不會那該死的風度又用在這種時候和這個情況下吧?

猶在看著的黑衣人立刻恍然大悟,手忙腳亂地加入戰局,隻可惜,在他朝上官靈羅動手之前,為首的黑衣人蒙麵的黑巾已經被上官靈羅挑了下來,為首的黑衣人急忙伸手捂住自己的麵目。

上官靈羅退開三大步,冷冷地道:“不必遮掩了,陳總管。”

那個正要動手的黑衣人立刻忘記了自己的目的,隻能傻呆呆地看著自己的老大憤恨地一甩手,麵對上官靈羅。

“你怎麼知道是我?”

果然是陳總管。

上官靈羅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道:“你不是奉了三叔的命令來看望我們的嗎?怎麼,難道是想將東西都收回去?”話中帶了點兒譏諷!

“看望?哼!”陳總管也不再掩飾,“我可不管你們倆的死活,我隻要那東西!”

上官靈羅聽了他的話,抿著唇不語。

東西,什麼東西?難道他以為她偷了他的東西不成?

陳總管見她全身心在對著他,他在背後悄悄做了個手勢給他的手下黑衣人。

“你別給我裝傻,我就不相信你不知道有那麼一件寶貝!”他盡量吸引上官靈羅的注意力。

寶貝?上官靈羅更納悶了。他說的話她可一句也聽不明白。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說實話,我也不想明白,我隻想……”她頓了頓,然後迅疾出手。

陳總管退了下去,黑衣人與上官靈羅動起手來。他一邊觀看一邊在心中思量著。

若不是上官靈羅在裝傻,那就是那東西真不在她這兒,而是孫延壽自己將東西收起來了沒有交給她。

到底哪個更有可能性?

待他抬眼時,卻見到他的風度十足但武功不足的手下被上官靈羅逼得處處被動,幾乎沒有招架之力。

陳總管大歎一聲,想不透當初為何會選中了這個人當心腹!心裏直向上天祈禱另一間屋的那個人能給他爭點兒氣。

手無縛雞之力的孫延壽連個十來歲的孩子都對付不了,要拿他當擋箭牌,是輕而易舉的事。

陳總管冷眼看著麵前的情勢,拍了拍掌。

上官靈羅分神聽到了他的拍掌聲,知道這是他的信號。她沉著氣,靜待下一步發展。

不一會兒,另一名黑衣人——上官靈羅猜想這位和方才與她交手的這位,必然是初來周家村時陳總管身邊帶的兩名大漢——他押著擰眉而行的孫延壽。上官靈羅這才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