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侯景福回來,也是四月頭了,剛下過幾場春雨,天氣尚還沒有熱起來,老太太有些貪涼,不過一個晚上,就起了燒,到底是年紀大了,眾人也不敢怠慢,一群人跟著忙前忙後,就是侯景玉回門那天還尚沒有好全,姑爺姑奶奶也就隔著簾子說了些話。
好在老人家這些年底子好,用了幾貼藥,總算退了燒,就是人還沒點精神,一句話總要說上幾遍才能聽明白。
五娘扶著老太君又坐穩了些,侯夫人才笑著道,“是李氏有喜啦!”
老太君立時喜出望外,連聲問道,“什麼時候的事?可做準了?”
五娘笑著應聲,“也就前幾日的事,二弟妹身子不舒服,便請了陳禦醫來瞧,才知是有喜了,隻是到底日子短了些,也不敢跟祖母講。”
老太君板起臉來,“這怎麼成?孫媳婦兒有喜,到底也是家裏的大事,你們莫要看我病著,就什麼事都瞞著我。”
侯夫人立即喊冤,“母親可就冤死我了,媳婦兒怎麼敢瞞您呢?隻是實在把不準,這才耽擱了,這不?一有了準信兒,就忙不迭的來找您了。”
老太太這才臉色好看了些,一連聲的問了好些問題,侯夫人眯眼笑著一句一句的答,說著說著倒是又看向了五娘這邊,五娘心裏一緊,果然侯夫人說起,“媳婦想著,既然李氏有了身孕,總不好再貼身伺候,就尋思著挑兩個老實的丫頭收了房,娘眼光是最好的,就幫媳婦參謀參謀?”
老太君也看了五娘一眼才笑著道,“你就哄我這老婆子,年紀大了,也容易識人不清,這些個事情,還是留給小輩去做吧。”
侯夫人也就順水推舟,問起五娘,“依你的意思看,哪些個比較合適?”
五娘也有些犯難,雖說如今管了家,可通房一事,到底也隻是侯景竹房裏的事,再怎麼說,也是問不到五娘頭上的,隻是既然侯夫人問起,五娘總不好隨意敷衍,便想了一想,又露出無奈的笑,“娘還是問問二弟妹的好,挑的人總也要合她心意,更何況二弟妹廣讀詩書,這看人一事總比我要強些。”
老太君也笑著應和,“大孫媳婦兒說的是,總歸是她房裏的人,也要她喜歡才好,更何況她如今有了身孕,別一不合她心意,反倒鬧出事來。”
侯夫人這才作罷,隻是到底還是說了一句,“你二弟妹到底年歲小,不比你見識多,依我瞧著,還是要過去幫襯一下的才好。”
五娘臉色不變,心裏卻是有些煩躁,日日都拿這些子話旁側敲擊,恨不得自己也立即生一個才好,也不看侯景福有多少日子沒回京城了,就是自己想生,也得能生才行?五娘撥了撥鬢邊的碎發,好一會兒才壓下心裏的急躁,又陪著侯夫人說了些打趣的話,才出了福安居。
一回到謹德堂,錦柳就迫不及待的開口,“侯夫人也恁欺負人了,總用這些法子擠兌夫人,是看咱院裏的人還少麼?”
五娘透過開著的窗棱向外看去,兩三個美貌的姑娘正湊在廊下做著針線,歡聲笑語的,隔了老遠也聽能出裏麵的嬌嫩來。
五娘就不由得皺了眉,半晌才輕歎一口氣,“到底這個家還是夫人做主,以後這些子話還是不要說了,免得被旁人聽去,又惹了什麼是非。”
錦柳乖巧的應下,五娘才又道,“幾個姨娘,你讓她們有空的時候也去樂安居走走,娘年齡大了,身邊多個服侍的人也好。”
錦柳抿起唇輕輕笑了笑,才脆聲應下來,五娘白她一眼,便打發她下去安排,自己卻對著小南窗,發起呆來。
侯景福的信是四天前到的,掐指算了算,就算最快回來,也要小半個月後了,侯景福從前在京時,五娘也沒覺得多個男兒家有什麼,畢竟內戰外行,外戰內行,宅子裏的事,不要說插手,就是連過問也不曾有幾回,倒是五娘偶爾會當閑話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