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素描(1 / 3)

南宮清喝茶的手沒有停滯,雙手舉盞,輕呷半口,笑得雲淡風輕,“姑娘認為除了這件事情,在下還能有什麼別的目的嗎?”

淩蘿的手緊張地放在碗邊,茶湯的溫度稍微降了一些,此時按地球的時間算來是晚上十點多鍾,雖是初春,晚上仍是有些沁人的寒意。她不敢將心中的猜測說出來,她害怕聽到某個她不願意聽到的回答。

因為夢境的關係,她這些天總是在無意識地觀察著南宮清的每一個細節,他喜歡穿月白色的衫子,各種不同的款式,基本都比較簡單,鮮少有裝飾;他右手的無名指上有一道細小的疤痕,如果不是她仔細地盯著看他煮茶,估計是無論如何都看不見的;他微笑的時候眉毛也會跟著出現一種彎彎的弧度,柔和的就像最柔軟的絲綢,讓人的心也跟著軟下來;還有他走路的時候眼睛總是會淡淡地看向天際,好像那裏是他向往的歸宿,眼中總是充滿了懷念的感傷,雖然她可以理解老人經常這樣,而南宮請無論如何不應該有這樣的末日性的行為。

她本就喜歡觀察,這是她的職業習慣,剛開始的時候自己沒覺得有什麼特別。可當她獨自一人的時候,她也會想南宮清這個時候在幹什麼呢?丫頭們說的話究竟是不是真的?甚至當她想到這個流言的時候,心中並不反感,雖然她清楚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性不會是這個荒謬的原因。

四個種族同時生活在天音閣,因為生活習慣和風俗的不同,都有著各自的聚居區,而城主就是一個族群最高的統治者,城主府與皇宮有著同等重要的地位。有哪個皇帝會無緣無故地從街上帶回一個不知道背景的女子,好吧,她很肯定南宮私下已經將她的祖宗十八代都挖出來查過一番,確定她沒有什麼黑暗的家族背景,可是那並不足以解釋他的奇怪舉動。

“我想,城主是不是在懷疑我,與那鬱金香是不是有什麼關係。”

南宮清的驚訝明顯的表露在眼中,雖然仍是噙著笑,他手中的茶卻放了下來。他看著淩蘿探究的星子般的眼睛,然後撫住額頭,低笑出聲。

淩蘿見過他微笑,各種各樣的,禮貌的,打趣的,調侃的,就是沒有見他這樣開懷地笑過。不過他笑聲中的不可思議讓淩蘿覺得有些羞赧,她說的話有這麼可笑嗎?

她低下頭,語氣中帶有著些許她自己都沒有想到的賭氣成分,“你笑什麼?”

南宮清這才用右手支住前額,忍住笑意,他今日邀請這個姑娘進來品茶已是不該,她坦白的眼睛看著自己的時候,他便覺得連拒絕的話都無法說出口。

“對不起,淩姑娘,因為你的猜測實在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淩蘿想也沒想便脫口道:“那請問城主是為了那般?若是為了畫像,這個理由是說服不了我的。”

看著她急切的眼神,南宮清沉默了半晌,道:“在下的確隻是想請姑娘過來幫忙畫下此人的麵貌而已。”

淩蘿心中陡然一空,好似走在路上突然掉入幾米深的陷阱中一般,心髒的跳動都有些不正常。喉嚨幹燥,有什麼東西堵在了嗓子眼,讓她有些難受。她掙紮了幾秒鍾,發出的聲音充滿了她自己也想象不到的尖銳,“我想明日齊師傅便能完成畫像,淩蘿便先行向城主辭行,這些天叨擾了。”

她站起身裝作看向天邊的新月,想要擠出一個笑容,但是卻很勉強,“夜已深,感謝城主今日的款待,淩蘿告辭。”

南宮清沒有挽留她,安靜地坐在蒲團上,幾上的茶已冷,隻有殘留的幾縷清香飄蕩在空中,淩蘿的腳步越走越快,到最後幾乎是一路小跑著回到自己的院中。

他傷害了她嗎?南宮清的心中浮現出一種怪異的擔憂,他自嘲一般收起院子中的物品,抬頭望著天空中的彎月,朦朧的神秘的,永遠沒有變化。嘴角上的笑容消退,臉上的表情漸漸冰冷,他的心早已經死了,如同萬年濃霧的北海,永遠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