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三章(3 / 3)

“禮物!”這下紀語蝶真有些摸不透了,秦冷杉雖對她極是寵愛,但像今晚這麼溫柔詢問,仿佛她是他懷中憐愛的女人……他究竟怎麼了?真是莫明其妙!不行,不能受他盅惑,否則她的心又要亂了。

“對,禮物,想要什麼都行。”黑暗中他的聲音悅耳動聽,毫無一絲白日的狂狷與淩厲。

“蝶兒想要冷杉的心……”呸!呸!沒等說完她就後悔了,要他的心幹嗎?看吧,她也被他今晚的怪異影響了,必須趕快補救,“蝶兒不是這個意思!蝶兒是說……說你有這個心意……”

“九葉果產自天山,采摘不易,以後不要隨便給人。”

“呃!”說什麼呢?!話題轉得也未免太快了點吧!

“九葉果其實也是一種藥材,你知道它有什麼功用嗎?”

“提神啊!你不是對我說過嘛,真的很管用呢!”

“還有呢?”

“還有什麼?”

“沒什麼……時辰不早了,睡吧!”

“哦,好。”

接到翠兒的暗示,紀語蝶一路飛奔地跑回蝶鳳閣。一進門見雲兒正在幫她鋪床褥,平息一下因適才奔跑的喘息,整整微散的發鬢,這才道:“雲兒,下去休息吧,今晚你不用侍候了。”

雲兒轉身見語蝶回來了,笑道:“夫人,你還未淨身呢,真不用雲兒侍候了嗎?”

語蝶笑道:“我自己來就好,你這幾日也累壞了,明日更不知要忙到何時呢,早些歇著吧!”

“是,夫人。”雲兒向來乖巧,語蝶說什麼,她便做什麼,倒真不像是派來監視她的人。對此,語蝶也一直困惑不已。

正當雲兒關門離開之即,語蝶忽然說道:“不要再叫我夫人了,從明天開始,你就會有真正的夫人了。”

雲兒怔了一下,隨即一福身,道:“是!”隨手把門關上,走了。

看著緊緊合上的房門,語蝶微笑了下,當真是處變不驚呢!她隱隱有些明白,秦冷杉派她來侍候自己的原因了。耳邊聽到腳步聲漸漸遠去,知道雲兒走遠了。微微一笑,眼中閃著熱切的光芒,她有些急促地掀開布幔,像個尋寶的孩子。床下果然有個箱子,她迅速地把它拉出來打開,一盞亮麗的花燈顯現在眼前。她嘴角露出孩童般愉悅的笑靨,無邪得如同天真少女,哪還有一絲平日的嫵媚風姿。迫不及待地將花燈放在桌上,她點燃了裏麵的蠟燭。

花燈旋轉,燈籠上有一位姿態曼妙的美女正在翩翩起舞。那眉梢,那眼角,那無邪的雙眸,那純真的表情,那嬌憨的笑靨,勾勒出另一個不同麵貌的紀語蝶。她微笑著,突然之間竟覺得心中酸楚,鼻頭一酸,瞬間眼中竟湧出淚來。她用手拭去眼淚,素手輕顫地撫摸著燈上的畫跡,那是大少爺的手筆啊!跟隨大少爺多年,怎會認不出他的筆墨。猶記得去年圓宵節陪同大少爺逛花燈時,她指著旋轉的花燈直說好看,大少爺見她喜歡便溫笑地允諾,她生辰之時必定親手給她做一個。

“大少爺,蝶兒好想你啊!”她凝望著花燈,柔柔地呢喃著。她記得十歲那年,無父無母的她被舅舅賣入妓院,她抵死不從,掙脫了舅舅向街心跑去,卻腳下一滑,跌倒在地。誰知一輛飛奔的馬車經過,她驚得動不得,眼睜睜地看著馬蹄朝她瘦弱的身形落下。千鈞一發之際,一位白衣少年竄出淩空將她抱起,她看到了一張溫笑的臉,一雙溫柔的眸光。隻那一瞬間,她便知道她愛上他了。而那帶笑的白衣少年,便是虎嘯山莊的大少爺秦上青。

“怎麼哭了?”

紀語蝶一驚回頭,天啊!是秦冷杉,她竟不知他站在門邊多久了,他看出什麼了嗎?該死,她真是太大意了,連他腳步聲都沒聽見。

秦冷杉表情沉靜,慢慢地走至近前,隻淡淡地掃了一眼花燈,什麼也沒說。紀語蝶卻驚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腦中飛速想著應對之詞。

秦冷杉從懷中拿出一塊玉佩,遞給語蝶,“收著,當你的生辰禮物。”

語蝶怔怔地接過,玉佩晶瑩剔透,一看便知價值不菲。“謝謝!”她裝作歡喜地帶在身上,事實上就算十個百個玉佩,對她來說也抵不上花燈上一根小小的竹節,因為那上麵有大少爺的心啊!

“哪來的?”秦冷杉指著桌上的花燈說道。

終於問了,語蝶笑笑道:“啊!燈啊!是下人們做給孩子玩的,我看著喜歡便要來了。”

秦冷杉靜默了一會兒,突然想起進來時,語蝶盯著花燈專注的眼神。他沒來由地一陣煩躁,忽然拿起桌上的花燈,即冷且狂地道:“以後別要下人的東西,喜歡的話,我送你。”說完,走到窗邊,推開窗戶,狠狠地將它丟出。

紀語蝶伸手想要阻止,卻又硬生生地忍住,手背到身後,握緊再握緊。眼睛空茫地望著花燈猶如繁星般墜地,看著它燃燒,如煙花般,又迅速地熄滅了。

心——痛著!仿佛那燃燒的不是花燈,而是她脆弱不堪的心。靜望著身側挺拔不凡的與大少爺相似的身影,語蝶心中恨意湧現,恨不得立即撲上去,狠狠地將他撕碎。那是大少爺送她的東西啊!他怎麼能……怎麼能輕易毀了?

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已是一片清澈明淨。見秦冷杉轉過頭,她微微一笑,身形迎了上去,聲音柔媚入骨,“冷杉,說話算數喔!以後記得要送我一個。”她貼上去,刻意地扭腰,嫵媚笑道:“怎麼會有空來我這啊?明天是你大婚的好日子,莊裏來了那麼多的客人等著你招呼呢!若是新娘子知道你大婚前一日還留宿在我這,一定恨死我了!”

“你怕了?”

“當然怕啊!人家可是北月堡堡主的獨生愛女,北月堡在江湖上的地位舉足輕重。一個小小的紀語蝶無背景、無靠山,你說,我能不怕嗎?”

秦冷杉臉上掛著莫測高深的笑,“你有我啊!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也是舉足輕重的。”

語蝶嬌嗔一笑,“討厭!又逗人家!”

秦冷杉忽然朗聲大笑,笑後,靜靜地凝視她一會兒,眸中的深邃讓語蝶有些不安,“也許在最後一刻,我會突然改變主意,不娶那個女人呢?”

“開什麼玩笑啊!人家已到了城中客棧,就等著你明天八抬大橋,吹吹打打地接回來呢,別捉弄蝶兒了!”

“捉弄嗎?”秦冷杉忽然歎了口氣,“如果我為了你,不娶她了,你會怎樣?”

“那蝶兒可就慘了,不但是莊主的罪人,也成了虎嘯山莊的罪人,妖女的罪名怕是一輩子也洗不掉了。與其事後被三夫人和北月堡追殺,倒不如你現在就殺了蝶兒,也省得日後蝶兒擔驚受怕。”

語蝶說完,秦冷杉又抑製不住地大笑起來,“好!好!我的蝶兒果然與眾不同!”

蝶兒也笑得花枝亂顫,倚在他寬闊的胸前,聽著胸膛傳來的悶笑聲,心卻是冷的。我紀語蝶,永遠都不會是你的蝶兒,永遠!

她若心中無大少爺,她若隻是虎嘯山莊一介平凡的婢女,她若真如十九歲的女子般單純無邪,或許,她會甘願留在他身邊,當他一輩子的女人,直到他厭倦的一天;或許,她也會像其他女子一般,為他爭風吃醋;或許,她也會為了留住他的心,或保住地位,拚了命地生個兒子,母憑子貴。

隻可惜,所有的一切隻是如果。他若真肯為她放棄親事,與北月堡交惡,那他就不是她所認識的狂妄冷情、深沉難測的秦冷杉了。而她也自知,自己就算長得再貌美如花,再傾國傾城,再深得他的喜歡寵愛,他也絕不會為她放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