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雖然基本全了,但是家具、生活用具等東西還需要自己做,好在鄭家給的銀子充足,溫秀才這也添置,那也購買,因考慮到鄭家身份,所有東西都挑最好的,也不過才花去禮金的十分之一。大妹讓溫秀才把禮金放在家中備用,要不然等她嫁去鄭家,溫家就斷了經濟來源。溫秀才嘴裏應好,但是到了出嫁那天,仍是偷偷把銀子放回在嫁妝裏,隻留下一百兩作應急之用。他本就覺得虧欠大妹甚多,恨不得把自己的整付心肝都掏給大妹陪嫁走,又怎麼會動用鄭家的聘禮。
吉日選在九月,中秋時節,金燦燦的樹葉掛在梢頭,道旁也是黃澄澄一片,稻蕙壓彎了禾腰,昭示著今年又是個大好豐年。鄭恒騎著高頭大馬,領著樂隊吹吹打打從郡城出發,迎娶隊伍排成了長龍,浩浩蕩蕩進了東塘村。
眾人皆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場麵,不但東塘村萬人空巷,便連鄰村也跑過來瞧熱鬧。鄭恒也是第一次被這麼多人圍著看,有種萬眾舉目的感覺,矜持地微笑著,昂首挺胸,氣宇堂堂,威風凜凜。
花轎停在溫家門口,鄭恒下馬叩拜老丈人,迎娶隊伍在外頭涼棚將就吃了些東西,媒婆進去扶新娘子出來,兩人一起拜別溫秀才,媒婆送新娘子進花轎,鄭恒重新上馬。
高頭大馬帶著花轎消失在視線裏,隊伍的末尾還留在溫家門口排隊,溫秀才不禁嗚嗚哭起來,易嬸子扯了下他的袖子,讓二妹扶他進屋。但是溫秀才堅持不進去,直到迎娶隊伍的尾巴也看不見了,鑼鼓嗩呐的聲音消失得很遠很遠,腳後跟方才落地,淚珠子把半截袖子都打濕了。
花轎抬到鄭家,正好吉時,一應皆是準備好的,新郎新娘邁進大門,立即被簇擁送到大廳拜堂,之後新娘進洞房,新郎留在外頭陪客,直鬧到新郎醉醺醺不省人事,好玩的公子少爺才放過他一劫。哪知進了喜房,鄭恒又生龍活虎起來。挑了紅蓋頭,喝過交杯酒,隨伺的仆婦丫頭退下。
關上房門,隔去外頭喧囂,洞房之內靜悄悄,兩人這才能真正單獨坐一起,臂兒粗的龍鳳燭光之下,大妹的臉明豔如霞,鄭恒抓握了她的手傾訴衷腸。
紅燭淌淚,床幔遮掩,雲裳輕解,春宵苦短,不知東方之既白。
三朝歸門之期,溫家早早掃榻以待,孫大娘怕溫家忙不過來,特地從鄰村走過來幫忙。
午時過半,總算等到一車一馬到來,溫秀才和孫大娘出來迎接,見鄭恒先下了馬,將韁繩交給小廝,自己親自繞到馬車邊,扶大妹從車裏下來,馬車裏還鑽出一個與二妹差不多年紀的丫頭,是鄭家專門撥給伺候大妹的。
鄭恒和大妹向溫秀才請了安,又拜見了孫大娘,鄭恒跟著大妹喊孫大娘“幹娘”。
溫秀才開心地連連點頭,見大妹珠環翠繞,已是貴婦人打扮,身上的綾羅綢緞不是自己給她準備的嫁妝,應該是鄭家一早就做好,送給她穿的。大妹臉色紅潤,還帶有新嫁娘的嬌羞,可見女婿待她不錯,鄭家也不曾虧她。溫秀才又是欣慰又是傷感,不禁眼眶又濕潤起來。
溫秀才了解鄭恒不深,以為他富家出身,雖不至於看不起他們小門小戶,但總會有些抵觸。現見他待人接物有禮,對二妹和小妹和氣悅色,對自己、孫大娘及易嬸子這些長輩也是尊敬有加,對大妹更是疼愛關懷,遂放下心,覺得無論如何,算是對孩子娘有了第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