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針娘娘病重,躺在床上下不了地,為了方便照顧,已由城郊搬回城內。金銀繡坊人多嘈雜,她在城內又有多有房產,因此並未回金銀繡坊,而是住在東城的別苑。
繡坊裏的姑娘大娘們心思活絡得很:金針娘娘無後,也沒聽說有親戚朋友,若是就此去了,繡莊的繼承人勢必會在繡娘們中選出。因此,這些姑娘大娘們時不時登門獻殷情,挖空了心思請大夫、送丹藥,想要討金針娘娘喜歡。秦姑娘嗬斥幾次,但是嚇不退熱情高漲的繡娘們,今日走了,明日照舊來,金針娘娘又是個麵和心善的人,但凡人來,總是要見上一見,因此被攪得病情又加重了幾分。秦姑娘無奈,另外秘密又買了處宅子,偷偷瞞著眾人,於深夜將金針娘娘抬進去靜養。蘇慕亭收拾了衣物,一同過去照顧。
溫秀才出門買菜,聽大叔大嬸們嚼舌根,知道了此事,等到晚間大妹回來,再仔細盤問,得知蘇家小姐已經過去,連忙讓二妹收拾衣物,催促大妹也去。
大妹淡淡道:“金針娘娘喜靜,女兒就不必過去添亂了。”
溫秀才急得直嘖嘖,心想這個女兒看著聰明,怎麼關鍵時候腦筋就轉不過彎呢!提醒道:“現在正是雪中送炭的時候,你過去了總能幫得上忙的。”要清高也得分時候,那個蘇家小姐,平常看著多麼高不可攀,知道有利可圖,不也急巴巴趕過去?
大妹不為所動,道:“要幫忙,哪裏都可以。”蘇慕亭不在,秦姑娘又要兼顧兩頭,若是能維護好眾繡娘們的人心,維持繡莊日常秩序,也算是幫了金針娘娘的忙。
溫秀才還想講,大妹已經不想聽,道自己外頭有事,不在家裏吃飯,反倒去外麵要了碗臊子麵。
暑氣日盛,盡管已是傍晚,柳樹上的知了仍沒完沒了地叫著,半碗麵沒吃完,已是滿頭大汗。大妹掏出手絹擦額頭,看見新來的一個客人背影似乎有些眼熟,但好像又沒那麼熟,於是沒有理會,放下手絹繼續低頭吃麵,直到聽見有人在喊“溫姑娘”,才疑惑地抬起頭,看見新來的客人已經站在她桌前。
大妹微笑地站起身,電光石火間記起他是姓平的商人,還在孫家繡坊的時候,他買走了自己的上巳圖,現在正懸掛在謝大人的廳堂內。
“平掌櫃,幸會。”大妹行了一禮,邀請平商人坐下。
“溫姑娘,您這便不夠意思啦!”平商人撩起衣擺,邊落座邊責怪大妹,道,“上次分別時,鄙人是怎麼說來著?請您日後到了京城,務必要來找鄙人,好讓鄙人盡盡地主之誼,鄙人當初可是把地址都留給您了,可是您呢?”平商人哼哼兩聲,不滿道,“要不是今兒個在這裏相見,鄙人還不知您已經來到上京。”
當初不過萍水之交,想不到這位姓平的商人竟然還記著自己,大妹略感羞愧,抱歉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