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淩縣的人都知道,縣官大人近期改脾氣了,能夠放下架子與民同樂,遂無論紅白喜事要請他過去充充場麵,謝禮自然是少不了的,少則十幾,多則二三十,華氏這幾日數錢數得手軟,看見誰都樂嗬嗬的。
這一日,城中有位富紳新添孫子,放在鬆月樓辦酒,也邀請華歸過去喝酒,謝銀一早封好和著請帖一道送過來,華氏收了銀子,華歸自然要過去坐一坐。富紳知道知縣老爺素來的習慣,那位姨奶奶能說會道,知縣老爺走哪都喜歡帶著她,因此請帖上寫了兩個人的名字,除了華歸之外,還有小妾。
小妾知道華歸還在惱她,遂知趣不往上湊,華歸也樂得輕鬆自在,到了宴會那天,在家裏寫好祝福詩用紅紙包好,帶上去赴宴,連禮物也省了,無本多利。
鬆月樓共有三層,一樓大堂,二樓雅間,三樓才是富紳設宴的地點。小二畢恭畢敬引著他走樓梯,隱約間,總覺得四周有什麼熟悉的東西縈繞不去。
到二樓的時候,無意間一轉頭,華歸看見對麵廂房剛要關門,關門之人正是蘇家的二公子。
蘇家二公子也看見了他,點頭笑笑算是打過招呼,合上兩扇房門。華歸心念一動,問身旁的小二:“蘇二公子請了什麼人?”
小二笑:“小的不知道,隻知道是個女的,眼睛很奇怪,是綠的。”
這個蘇二公子,早年仗著家裏有錢,正正經經的四書五經不去讀,反而效仿前人遊什麼學,回來之後漲了名聲,被眾人稱之為“才子”,卻做出一副不屑功名的樣子,連科舉都不參加。在華歸看來,哪裏是不屑,分明是不敢。現下不過聽了胡喜侍從的一句話,便認定了她是公主無疑,還著急忙慌地貼上去示殷勤,真是蠢笨至極。
華歸麵露不屑之色,撩起下擺繼續上樓。
參加這種場合不過露個麵,說上吉祥話,再同主人家喝杯酒,便可脫身。但是今日不同往日,華歸在位置上坐下,拿起筷子吃起酒菜。在座的賓客見機會難得,一個接一個過來敬酒,好在華歸遊走官場多年,早就練就了千杯不醉。
酒席過完,華歸算好時辰告辭,主人家高興,又偷偷塞給他一封頗有份量的紅包,華歸不動聲色放入袖兜中。
下到二樓,卻見那個廂房門沒開,華歸背了手,在走廊上踱步,碰見人來,便就近走進一間空廂房。
約莫過了一盞茶功夫,總算等到對麵門開,蘇二公子首先出來,然後側身引出個高身纖的女子,正是胡喜。
胡喜看見華歸,高興地走近幾步,笑道:“大人也在此,好巧呀。”
華歸點點頭,麵無表情道:“朋友相邀,來喝杯酒。”
蘇二公子麵有不喜:哪裏是巧,分明是這個姓華的守在這裏的。因見華歸目光掃來,連忙換上一副笑臉。
胡喜解釋道:“蘇二公子說這裏的鬆鼠桂魚很好吃,邀我過來嚐嚐。”
華歸不輕不重“嗯”了一聲,語調平淡道:“東淩縣名吃最多,聽風水榭的荷葉粉蒸肉,知味閣的蟹黃豆腐,藕花巷的桂花糖藕,德寶齋的蘭溪三白,金玉樓的翡翠蝦鬥,都是這裏最正宗的菜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