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章(1 / 3)

“成、成親?!”桃紅的圓臉,頓時被抹上了一層赤霞。

“是啊。我說過,一等你十五及笄便要迎娶你過門,你沒忘吧?”共擠在顛簸的馬車裏,貪戀地緊擁著已顯小女人嬌態的小小身軀,聶修煒柔柔輕笑,“六天前你才吃過壽麵,對吧?”

為祝小丫頭及笄,除在聶府熱熱鬧鬧地擺筵歡慶外,他親自送阿濤回山村探親,為的,就是讓她同久未相見的阿爹阿娘、爺爺奶奶、弟弟妹妹團聚一番,共賀她十五生辰。

當然,他也“順道”拜訪了未來的嶽父嶽母,詳述了兩年多來與阿濤的種種,摯誠地表明了自己對阿濤的愛意。最後,懇求他們將女兒放心地交給自己,一生一世。

不過,作為一個即將搶走對方心愛女兒的毛頭小子,他沒得到一些什麼好臉色。

在詳細盤問了他的祖宗八代、家中營生,及察看了他的人品相貌後,阿濤所有家人一致保持沉默。

之後,便開始小聲嘀咕。什麼若女兒嫁入富貴人家,享福不一定,受氣則可能;什麼年紀太輕,若不懂得疼惜妻子怎麼辦;……一大堆的反對。最可惱的是,阿濤的弟弟竟說他聶修煒長了一對桃花眼,將來會命犯桃花!

天哪,一個七歲小兒懂得什麼叫“命犯桃花”?!

就算經曆過商戰中的大風大浪,麵對這些挑剔眼神,他心裏還真的沒底兒。

幸運的是,阿濤的親人還算沒再為難他,雖有些不太情願,但終究允了他行跪拜大禮,正式承認他儕身半子之列。

呼,總覺是一場險仗。

而那個氣得人牙痛的小丫頭,則因為回了自家的地盤,隻顧興奮地鬧翻天,對他的獨自奮戰不聞不問,將兩人的未來,不負責地全扔給了他!

總算老天幫他,未來,已開始展現在他們麵前。

“可不必那麼急啊。”臉似燒了火,阿濤將頭埋進他懷中,含混低聲反駁。雖十分感動於他的鄭重,親自上門提親,但原則性的問題,不能妥協。

在沒學會雕玉之前,她不會嫁人的,哪怕是嫁給自己所愛之人。

“怎麼不急?”他不高興地哼一聲,隨著馬車的顛來簸去,更加摟緊懷裏的小身子。

不急?不急,他怎會硬起心腸催促阿濤又別親人,早日隨他返回聶府?

就怕阿濤家人回頭悔婚。

瞧得出來,他們並不太信任他這個聞名天下的京城聶府大公子,怕他也會如別的富家大少一樣,會三妻四妾要個不停。他們允婚是因為阿濤替他講了不少好話——看在阿濤快樂的份上。

哼,到此時,他才知道,自己在商場上辛苦所樹的誠信,也有不值一文的時候。

心愈來愈不安,阿濤爹娘雖允了婚,但在他沒娶阿濤進門之前,變故恐依然存在。

所以,等不及返回聶府,索性在馬車上解決人生大事,以免夜長夢多。

“我可告訴你,咱們的婚事阿爹阿娘可是同意了,你反對也沒有用。”既然已成一家人,稱呼上他立刻隨了阿濤,也想——討她歡心。

“那也不用這樣急吧?”允了又怎樣,又不是逼他們馬上成親。“幹什麼嘛!”

“可我想早日給你一個新身份。”免得情路上再橫生枝節。

“不用啦!”那就更不能急了!聶府大少奶奶的金交大椅,哈,躲還躲不來呢!一想到一旦被架上了那個位置,就得擔起什麼樣的重擔,她就頭疼。

平日懶散慣了,早已習慣現在的生活,整日埋首雕玉啦,閑來賞賞玉雕呀,加上身畔有愛她的人——多美好的生活,才舍不得去改變。

“不用?”被她嫌棄的表情惹得有些惱火,“做少夫人有什麼不好?那麼尊榮的位子我隻給你一人坐耶!你就這麼懶呀?”豈會看不出她逃避的原因!

她本就懶散呀,所以才不想那麼早成為少奶奶,讓一大堆人拿著一大堆的府中雜務來煩她!

“反正我不要。”頭一扭,不想再理會那隻又開始暴吼的噴火龍。

“不要?你不要什麼?是不要成為京城聶府的少夫人,還是不屑成為我聶修煒的妻子呀?”火真的被點大了!

“都不要!”發什麼火?誰怕誰呀?

“哈,不要!”仰頭怪笑兩聲,聶修煒被這一句“都不要”激昏了頭,抓出致命的法寶,“你人都是我的了,遲早還不是嫁我?你都不要?哼,行嗎?”

“你還敢說!”一下子用力推開他,拒絕他的懷抱,阿濤羞憤地一咬牙,“你沒經我同意便強求了我,還敢這樣理直氣壯?”當初由激情中醒來,才知事情已無法挽回,這口氣正咽不下呢,他還敢拿出來再現?恨恨地哼上幾聲,“哼,嫁你也行,可我要那枚玉指環做嫁妝!你若能尋回它,我立刻嫁你,不然,死也不嫁!”

竟敢提那件事?當初哄她誘她,騙她看什麼二十歲男子身體與她有何不同,她是知道啦,可也將自個搭了進去耶!

被人騙,是她平生最為痛恨之事!

“你——”一下子被揪住短處,痛腳又被狠踩了一腳,隻得磨一磨鋼牙,咬牙忍下。

這下,再也找不出逼婚的原由。

玉指環一事他理虧在前,誘阿濤深陷溫柔鄉更不是什麼英雄壯舉——他無話可說。

“哼——”阿濤頭仰得高高的,再也不想理會眼前這個無賴男子。

一時,狹小的馬車空間裏,再也尋不出一絲柔情蜜意。

快樂的探親之旅,就此告終——

“你竟然那樣求婚?!”差點摔坐到地板上,聶箸文努力坐穩身形,咽下滿腔的爆笑欲望。

“有什麼不對嗎?”灌下一杯烈酒,陰沉著俊臉,狠睇幸災樂禍地親弟一眼,聶修煒並不覺有什麼好笑的,“她本就已成了我的人,早嫁晚嫁還不是要嫁我?我哪裏說錯了?”小丫頭當初是聞言狠推了他一把,眼前這同血緣的人卻是聞言幾要狂笑。

“沒、沒錯!”強壓住爆笑的衝動,聶小弟力持表情嚴肅,事關自家小命,不得不多考慮一下後果——不過真的好難,“可你不該講得那麼理直氣壯!”要是他,不撲上去狠咬那個理虧的人幾口才怪!事關女兒家的名節哎。

“我理直氣壯?”他怪笑一聲,“你是沒看到小丫頭當時拒絕得多幹脆!”他的男性尊嚴受創甚重,當然會惱羞成——呃,是口不擇言。

“老大——”

無力地將頭埋進寬大的袖袍裏,聶箸文覺得無臉去見江東父老——有這麼一位粗線條的大哥,著實顏上無光,“女兒家,再怎樣也有屬於女孩的矜持。你有求於人家,還敢擺出臭架子,理你才怪!你若想要成功,要好言相‘騙’才行!”待在小路癡身邊也不是三五天了,怎連這也不懂!

“騙?”心微微一動。

“對,就是‘騙’!女孩兒家都是吃軟不吃硬,你若哄得她高興了、心花怒放了,什麼事也好說。”白一眼聽入神的呆老哥,沒什麼好聲氣,“你當初怎樣得逞,還不是靠一個‘騙’字?”

“啊——”有一些些明白了。

“好啦,大哥,回清玉樓多哄一哄小路癡,我相信她很快就會答應嫁你。”不要再在他的美人塢喝光他的好酒了!

“唉。”歎一口氣,聶修煒又端起酒一飲而盡,“可她說要玉指環做嫁妝,我去哪裏尋給她?”玉指環若能尋回,他何必至今仍三五不時地在府中大肆搜尋?不論花多大氣力,總是無功而返。

偏阿濤又固執非常,說出的話從無收回的。

她既要玉指環做嫁妝,那麼如尋不回玉指環,她是絕對不會嫁他的。

恨死她的小固執,又愛煞了她小小的固執!

“玉指環?”箸文聞言差一點嚇昏過去!忙力持鎮定地再次確認,“那枚鬧得你和小路癡差點勞燕分飛的玉指環?”天,不要啊!

“就是它。”修煒苦笑複哭笑。

“小路癡還記著仇呀?”夠執著喔。

“什麼仇?”

“呃,我是說,她不是氣你隨手丟掉了她送你的那枚玉指環?這都一年了,她還沒忘呀?”差一點露了馬腳!

“若忘了倒是好。”他喃喃低歎,“頭疼哪!”猛地一掌拍在石桌上,引得桌上酒具一陣叮當作響,也嚇煞了一旁心懷鬼胎的聶小弟。

“大哥,別、別氣!”天,要不要將實話告之?冷汗涔涔下了後背——在這深冬之夜。

“我一直覺得不對勁。”聶修煒埋頭沉思,沒注意到神色愴惶的親弟正在顫抖,“那玉指環怎就是尋不到呢?又不會飛,能跑到哪裏。我總懷疑是有人故意跟我作對,偷撿了去卻偏不告訴我!哼,若是真如此,這人最好不要我讓查出來,否則,看我不將他剝皮拔筋再輾成肉醬!”陰沉的表情,伴著一陣殺氣,撲向心中有鬼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