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章(2 / 3)

一句話結案。

下午快下班前,丁沛果然笑著走出來說要請大家吃飯。

“等下去經理家打麻將吧!好久沒去了。”

快要吃完飯的時候,林君玉突然這麼說。臉上是期待的表情,想來是下午遊戲被不小心刪除了沒過到癮的緣故。

佘景伊握著筷子的手停在空中。大家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到了丁沛臉上。

丁沛愣了下,“啊?去我家?”雖然大家以前也常常去,可是……他目光逡巡了一圈,看到佘景伊沒有表情的臉。

原本,他是打算今晚和她單獨過的,搞成這樣一個集體吃飯已經很叫他失望了,如果再占用他飯後的時間,剛剛開始重新培養好的感情小秧苗又得不到良好灌溉了。

“是個好主意啊!經理,你晚上還有別的事?”龍晴仍舊是不冷不熱的口吻。

“沒有。”頭皮有點發麻,算了,很久沒招待過他們,幹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隻是要找個機會和佘景伊解釋一下——他已經戒除惡習很久了,每次他們過去打麻將,他都是負責端茶送水的,賭博行為他可沒參加過,“那就去吧!”

話音剛落,佘景伊的筷子就落在了青菜上。她夾起來,送入口,仍舊沒什麼表情,其他人的嘰嘰喳喳似乎沒入她的耳。目光再抬起來的時候,就看到丁沛抱歉裏含著擔憂的眼神傳過來。

她又垂下頭。

唔,她是決計不會參加的!自小就種下的害怕情緒可不是一時半刻能克服的,每次看到麻將,她總會想起那一地的鮮血,到後來是連“麻將”這兩個字都不能聽不能看了。

可是……沒有權利阻止丁沛的自由吧?她現在也隻是,他的“重新開始”而已。

要重新開始啊!是不是也包括要適應對方的生活習慣和喜好呢?也許吧。那……她隻能試試。也不會很難吧?至少那年她適應過了,而且分開也不是因為這個。

她是可以做到接受他的喜歡,但自己還是無法喜歡。如此而已。

所以,吃完飯,她拒絕一起前往丁沛家,而是獨自去搭地鐵了。

“真的不去嗎?”丁沛一手拉著出租車的門,一邊問她,“六個人剛好坐兩部車,你要是走了……”

她搖頭,微笑,“沒關係的。你們去吧,你知道,我去不了的。”

“那……”丁沛不知說什麼好。

她笑了笑,退兩步,“去吧!我回家了。”想了想,又補上了一句,“沒……沒關係的,我不會生氣。你不用那麼為難。”

丁沛張了張嘴。

她一轉身,臉有些紅地趕快朝地鐵站走去。

“謝謝!想你。”

空蕩蕩的地鐵車廂裏,手機突然傳來了這樣的信息,她忍不住,有些甜蜜地笑了。

半夜十二點,她睡得迷迷糊糊,手機忽然響起來。

陌生的號碼噢!她眼神迷蒙地辨認之後確認。摁掉,過兩分鍾又響了起來,“喂?”啊……好困啊,很少響的手機居然選在這個時候響起來,真叫人討厭!

“佘景伊?”是林君玉不確定的聲音。

“是我!怎麼啦?”嗚嗚,她還是睜不開眼。

“哎呀呀,我的手機和鑰匙啊,今天下午下班的時候不是順手放到你包裏了嗎?我忘記拿了,你睡了啊?”

“是嗎?”她沒拿手機的手在床邊摸摸索索,抓過自己的包包,半坐著,果然看到林君玉的手機躺在裏麵,“是啊!還在我這裏。”

“你現在方便嗎?拿過來給我好不好?我們剛從沛公家出來,我現在回不了家了!”

“你在哪裏?”可惡,現在沒有車了啊!地鐵也停開了,她怎麼過去?

“哎,幹脆我去找你吧!你住哪裏?我這就過去。”

自己住在小巷子裏,林君玉怎麼可能找得到?想了想,她報了一個離家很近的路口的地址,然後約好時間,慢吞吞地穿衣服,拿著林君玉的手機和鑰匙下樓。

外麵黑漆漆的,她其實不怕,反正也走過很多次了。這裏雖然租房子的人多,人員來往很雜,但因為住的多數是本地居民,治安還不錯,從來沒聽說過有什麼事發生。

她很安心地走著。月色很好,明媚地照在小道上,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四周還能聽到蛐蛐發出的歡呼聲,她腳步踩在道路上,很快就到了約好的路口。

原本是靠著電線杆等的,可是過了時間林君玉都還沒到,她忍不住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

過了十分鍾啊……好想睡!這樣想的時候,眼皮自己就很自覺地向著地心引力靠齊,她閉目抽空打起瞌睡。

“你來得很早嘛。”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悠悠遠遠,黑夜忽然顯得格外寂靜。

她頭皮忽然開始發麻,慢慢轉過頭,好可怕的眼神。明明看著她,卻又好像沒看著她一樣!然後,她看到拉長的影子手中握著一根棍子,“我……剛到而已。”

“就是……來得不是時候啊!”

猙獰的笑容掛在嘴角,在她還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的時候,那根棍子很忽然地襲擊上了她的頭。

好痛!她眼淚都來不及流出,就直接暈過去。

後來,她才丟臉地想起,那時,她居然還在抱怨自己為什麼平時不好好鍛煉身體,以至於眼看著棍子敲下來,都沒有能力抵擋。

醒來的時候,她並沒被包裹在一片黑暗裏,有朦朧的光縈繞在房內,她被放倒在一張桌子下麵。

窗戶外麵還是黑漆漆的一片。

沒有被綁住,也沒有任何的傷痛從身上傳來——也就是說,這不是綁架?也是噢,綁架她也沒有贖金可拿!

她慢慢從桌子下爬出來,才驚訝地發現,居然是在公司的陳列室。

她……怎麼到這裏來了?她揉揉頭頂,被襲擊的地方還是很痛。再看過去,才被嚇了一跳——今早被砸碎的無頭男模換了個新的,而新的那個無頭男模,此刻被人擺在會議桌旁的凳子上坐著,麵前是一台啟動了的筆記本電腦。

她心尖上一陣顫抖,但仍舊鼓起勇氣慢慢地走過去,想看清楚有什麼玄機。

男模的右手放在鼠標上,而電腦屏幕上,赫然出現的大字是:成都麻將(血戰到底)!

啊?!

麵色頓時蒼白了起來,心跳也開始加速。

好……好詭異。

她嚇得退退退,沒想到退得太厲害,以至於撞倒了放在另一端的塑料模特,她站立不穩,手不知道抓住什麼毛茸茸的東西,頭一低,竟然看見一個毛發齊全麵目猙獰的人頭抓在手中!

眼珠怒突,舌頭拉長,麵上被人劃得支離破碎,還有紅色的血液!

“啊——”控製不住地尖叫出來!一用力就將手中的東西扔了出去。

閉起眼,在做夢在做夢……她蹲下去,用力閉上眼。在做夢在做夢,她沒有看到麻將館裏到處流淌的鮮血,沒有看到爸爸頭和脖子隻剩一層皮相連渾身是血的樣子,沒有看到那些個麻將牌散亂地點綴在血泊中……

她什麼都沒有看到!淚流出來,誰那麼壞這樣整她?幼時的記憶她花了多少時間來遺忘?為什麼還是不放過她?

她隻是想做爸爸媽媽的好女兒,做哥哥姐姐的好妹妹,她什麼都沒做錯,她這麼努力地生活,為什麼折磨她這麼久還是不放過她?

電腦畫麵跳了一跳。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恐怖的笑聲立刻充斥著整個陳列室。

“啊——”她很用力地尖叫,很用力地堵住耳朵。

怎麼辦,還是不能阻止那些回憶在腦海裏倒帶,還是不能阻止那笑聲衝入耳膜,“啊——啊啊——啊啊啊——”

那就這樣一直很用力地尖叫下去好了。

哪怕嗓子都被叫啞。

“啊——啊啊——啊啊啊——”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兩種聲音充斥著整個陳列室,一時分不出高下。

“佘景伊?!”空氣中忽然傳過來一聲很用力的吼聲。

丁沛?!

難道幻覺到連丁沛的聲音都出來了嗎?她還是不敢睜開眼。

“佘景伊?!你在裏麵?你在鬼叫什麼?”陳列室的門傳來開鎖的聲音,然後是大踏步的腳步聲。

“啊——啊啊——啊啊啊——”她還是尖叫個不停。

猛地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你夠了吧?你叫那麼大聲用力做什麼?”

果然是丁沛的聲音啊。她的臉上爬滿淚水,眼睛小心地睜開,“丁沛?”真的是那張很凶的臉啊!近在眼前。

四目相對了半分鍾。

“哇!”她一把抱住丁沛的脖子,號啕大哭出來。手一邊摟住還一邊用力地捶打。

“乖!”他任她打著,反正皮粗肉厚,也不痛。輕拍著她的背,他審視了一下“案發現場”——他的筆記本電腦被搬了出來,塑料男模也被搬動到凳子上坐著,電腦屏幕上是一個恐怖女鬼頭像在飄動,不時發出笑聲;而他的腳下和其他幾個角落,他微眯著眼數了下,一二三四,共四個鬼頭麵具。

嘖,難怪佘景伊被嚇得這麼慘。他蹙起眉,不知道她在這裏待多久了?該不會昨天半夜就在這裏了吧?沒嚇暈真的是堅強。

他憐惜地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她的哭聲漸漸轉小。

“好點沒?”他輕聲問道,感覺她在他肩窩處點了下頭,才開口,“你怎麼到這裏來了?”

“我……”她抽抽搭搭,“昨天……昨天林君玉的鑰匙和手機……在我這裏收著,到半夜……半夜的時候她……突然打電話說……說進不了家門;我們就約好在我家……門前的大路等,結果……結果我等很久她都不來……我……我就被人打暈……拖到這裏了。”

“誰打暈你的?”這麼說,她在這裏待了一個晚上?

她慢慢抬起頭,滿臉是淚,哭成大花臉,正要說——

“啊?你們倆在做什麼?”

陳列室裏,一下子到齊了辦公室裏的全部人,個個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的一幕——佘景伊和丁沛緊緊抱著,姿態親昵;而陳列室卻像一個剛結束戰鬥的戰場。

大家都微微張開了嘴表示驚訝,而其中一位的麵色,更是難看得很。

“經……經理……”站在最前麵的林君玉舌頭打結。

而佘景伊麵色大變,目光下意識地從一個人臉上移開,嘴唇顫抖地吐出兩個字:“龍晴!”

丁沛的目光,頓時變得幽深莫測。

鑒於那天早上大家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情況,丁沛幹脆順水推舟地公開了和佘景伊的關係。而大家要怎麼曖昧地想,他就管不著了。

三天後,龍晴調回上海總公司的調令終於下來。又過了三天,她啟程離開。

“我還是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佘景伊躲了龍晴一個星期,終於可以鬆口氣。和丁沛坐在一個咖啡館的窗戶邊,還是不習慣地扭動了一下身子,奢侈消費啊!

可是,她想不通,為什麼龍晴做這麼過分的事沒有被辭退,而且丁沛連提都不讓她提。就這麼風風光光地調走就可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