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皇上看見他的衣袍和頭冠,立刻命人火速送來一大堆衣飾,即使他一天換三套,也足夠穿上一年不重樣。可是虞國柱看著讓人眼花繚亂的衣飾,目瞪口呆了片刻之後,就開始絮絮地念叨這有多浪費,一件衣裳夠他過一年了之類的話。隔天早上,前來伺候太子更衣的宮女看見太子殿下還是那一身短袍,而一大堆衣飾都不見蹤影。後來,打掃寢宮的宮女在床下發現了一個大包袱,包的就是那一大堆新衣服。
為了不被皇上責罵伺候不周,他們每天晚上都為殿下備好新衣裳,可他第二天一早還是那身滑稽的短袍。於是又改成早上與太子展開拉鋸戰,但每天還是以太監宮女的失敗告終。這群太監宮女已經頭痛得不行,後來還是一個聰明的宮女想出了一個辦法。
晚上沐浴前,虞國柱剛脫下衣服,伺候的太監就急忙接過去,“太子殿下,奴才為您把衣裳洗了。”
“不用,不用,我自己洗就成。一會兒洗了澡,就用洗澡水把衣裳搓一搓,一點也不浪費水。”
“一點也不浪費……”都成了太子殿下的口頭禪了,每個太監宮女都耳熟能詳。
“不,不。還是奴才洗。”太監一溜煙拎著衣服跑出去了。
“喂——”虞國柱正喊住他,旁邊的太監拿起巾帕,“太子殿下,奴才伺候您沐浴。”
“這,好吧。”他總不能光著身子追出去吧?他可沒忘了外麵還有好多不害臊的姑娘家。本來她們要幫他洗澡,那怎麼成?他是男人,她們是女人唉!他死也不肯,後來才換這些沒有胡子的男人幫他洗。其實他又不是小孩子,洗澡哪用人幫?大熱天的,自己跳到河裏搓搓就好了嘛。唉,沒辦法,皇宮裏什麼都麻煩,這麼多人幫他,倒水的、搓背的、穿衣服的,麻煩死了,比他給大胖洗澡還麻煩,可是不要他們幫忙吧,他們就跪在地上,活像要被殺頭似的,害得他隻好屈服,唉。
胡思亂想著,不知不覺洗完澡。“太子殿下,請換上衣服吧。”一個太監捧上一件新袍子。
“我的衣裳呢?”
“小李子拿去洗了,太子殿下先穿這件吧。”
“不用,不用,把我以前的衣服拿來吧。”
那怎麼行?“太子殿下不能穿平民百姓的衣服。”何況那些衣服破破爛爛滿是補丁,早該丟到垃圾堆裏去了。
“那……我等一會兒,等我的衣裳晾幹。”
“這………”太監傻眼了,隻好捧著衣裳,眼巴巴地陪虞國柱等。
小李子匆匆回來報告,“太子殿下,奴才不小心把衣裳洗破了。”其實是他有意撕破的。
“啊?破了?”他才穿幾天,好可惜,不過——“沒關係,補好還能穿。”
太監麵麵相覷,沒想到得到這麼一句話回答。“可,可是奴才已經把它丟了。”
“丟了?才破一點就丟了?簡直太浪費了。我去把它撿回來。”
“太子殿下……”
“你丟在哪裏?快帶我去撿。”
於是光著上身的太子殿下帶著一群愁眉苦臉的太監,浩浩蕩蕩地走出寢宮,直奔東牆角的垃圾堆。一群人把垃圾堆翻了底朝天。真是蔚為奇觀。
最後,在過往眾人驚異的目光下,隻見太子殿下身上沾著麵條,頭上頂著爛紙,從臭烘烘的垃圾堆裏撿起短袍,邊翻看邊心疼地念叨:“你看這料子多麼好。刺繡多精細,怎麼能破個洞就扔了呢?補一補還能穿嘛。就算不能穿了,還可以剪了糊鞋麵,或是當抹布也可以。瞧瞧,多可惜呀……”除了撿回自己的衣裳,他還從垃圾堆裏收獲了一雙斷了帶子的木屐,一個缺了口的碗。
捧著從垃圾堆裏找到的寶貝往寢宮走,一隻全身雪白的小狗跑過來,一個身著華美長袍、頭戴金冠的胖子在後麵追,邊跑邊喊著:“雪兒,雪兒,別跑!”
“這是什麼?”虞國柱看著跑到他麵前搖頭擺尾、一身白毛的小東西。
“這是慶王養的小狗。”
“狗?”依他看倒比較像貓,“皇宮也養看家狗?”不是有好多衛兵嗎?
“這不是看家狗,這是寵狗,養來解悶的。”太監抱起小狗,小狗伸出粉紅的舌頭,用口水為他洗一通臉。
養來解悶的?嘖嘖,又要浪費糧食,虞國柱瞪著小狗。
“雪兒,你跑得好快,呼,差點追不上。”胖子氣喘籲籲地跑到虞國柱麵前。
“慶王殿下。”太監宮女一齊向胖子施禮。
“哎呀,快把雪兒還給我。”胖子——慶王虞興國不理跪了一大片的太監宮女,伸手要抱小狗。
“你是誰呀?”虞國柱好奇地看著這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人。
“我?你連我都不知道?”虞興國指著自己的鼻子,一臉奇怪的表情,好像不敢相信竟然有人不知道他。
“你很有名嗎?”虞國柱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問。
“那當然。”虞興國臉朝天,用鼻孔鳥這個髒兮兮的奴才,“我就是全宮,不,是全京城,不,是全國最最最帥的大帥哥,慶王虞興國。”瞧,嚇著了吧?就知道他的帥已經聞名天下,連這個土裏土氣的鄉巴佬都一定如雷貫耳。接下來他應該露出崇拜的表情,說“久仰大名”了吧?
“可是,”虞國柱困惑不解,“你一點都不帥呀。”他的長相也就普普通通啦,而且還胖得像豬一樣,難道皇宮裏帥的標準不太一樣,越胖越帥嗎?這樣的話,他覺得大胖比他還帥。但大胖是母的,不能說帥,是漂亮啦。
“什麼!”虞興國臉上所有肥肉都在抖動,“你簡直有眼無珠,連我這樣的帥哥都不會欣賞。”
“大膽!竟敢說太子殿下有眼無珠!”太監板著臉喝道。他們這些捧人飯碗的,當然選大邊的靠。以前以為慶王會當太子,巴結奉承還來不及。不過,現在正統太子出現,慶王就要靠邊站了。
小狗嚇了一跳,汪汪叫著跳下地,一溜煙跑不見了。
“你說誰是太子?”他還不是太子呢。娘以前說他將來要當太子,可是前幾天又說他不能當太子了。怎麼這些人還叫他太子呢?
“這位相貌堂堂、頭角崢嶸的俊公子,就是太子殿下。”太監挺著肚子,好像誇講的人是自己似的。
“誰?相貌堂堂?噗——別笑人了。”頭上頂著爛紙,光裸的胸膛上還沾著麵條,這是哪家的俊公子?“哈哈——”好好笑。
“大膽慶王,竟敢嘲笑太子殿下!”太監趁機狐假虎威。
“笑死人了,他要是太子殿下,我就是皇帝了。哈哈——”
這話能隨便說嗎?這可是殺頭的罪呀。
“他在笑什麼呀?”虞國柱莫名其妙地問。
太監宮女僵立著,隻有一個胖子哈哈狂笑,笑得全身的肥肉不住顫動。
“哈哈哈——”好好笑,可是除了他,怎麼都沒有人笑呢?虞興國覺得有點不對勁了,笑聲慢慢低了下來,“你,你是說,他……真是太子殿下?”小心翼翼地問板著臉的太監。
“當然是真的。奴才怎麼敢亂開玩笑呢?”他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你,你真的是那個土豆太子?”再向當事人求證一遍。但願他們是開玩笑,不是真的……
“什麼土豆太子?父皇說我是太子,不過不是土豆太子。哦,我愛吃土豆。”
“娘呀——”虞興國尖叫一聲,轉身就跑。他剛才狠狠地嘲笑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會不會叫人砍了他的頭啊?“娘呀,救命呀!嗚嗚嗚——”快去找娘吧。
“他怎麼了?”他又沒說什麼,怎麼這個胖子就嚇哭了?皇宮裏的人一個比一個怪。
當太子每天都做什麼?吃飯、睡覺、發呆、閑逛。虞國柱每天都閑得數眉毛,玩手指,閑得都快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