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味(飛帆)
序
和他在一起,總是離不開“吃”和“走”兩個字。
說詳細點,就是“吃飽了去走走”,嗬嗬,挺符合瘦身定理吧?
第一次和他上街的時候,走得雙腳發軟,我隨意衝進了一間快餐店。誰知他卻臉色微沉,一直念叨著:“怎麼能在這樣的地方請你吃飯?”那架勢,似乎那家小店多麼的不堪入目(其實還可以啦)。我打趣地說:“那麼,以後再請我去好點的地方吧?”
“好啊。”沒想到,他鄭重地一口答應了。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樣……挺可愛。
於是,有了許多的以後。
當然,我們都是學生,錢包扁扁的,所謂好點的地方,也不過是些有格調、價格適中的小店而已。有時候,和朋友習慣了AA的我搶著要付賬,他的臉就會拉了下來——他有著老派的男人作風。
我吃過不少愛情套餐。其實,愛情套餐說白了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就是劃算。這個為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設定套餐對於兩個女孩來說,分量十足、性價比高,所以,經常會有幾個女生到餐廳裏大言不慚地點“愛情套餐”,臉都不紅一下。我和我的朋友就沒少點“愛情套餐”。
然而,當愛情來的時候,吃愛情套餐才有了真正的意義。一對情侶吃著同一份的甜品,分食主菜,男孩會適時地照顧女孩……這時候,吃起愛情套餐來,味道似乎就不同了。
愛情套餐本來沒有什麼,是愛情賦予了它特別的味道。
楔子
湛藍的海水喧鬧地向岸邊發起一波又一波的進攻,細膩的沙灘上,留下了一道蜿蜒的交界線。
一個6歲上下的女孩子呆呆地站在這道界限上。她的半隻玲瓏的腳掌埋在了濕漉漉的沙子裏,海水輕輕舔著她的腳踝,仿佛在溫柔地向她發出遊戲的邀請。
女孩的樣子很沮喪。一頭雞窩般的亂發草草地在腦後紮成了兩條小辮,一張小臉耷拉著,愁眉苦臉的。她癡癡地凝視著遠處寧靜的海平麵,不知不覺間,跨過了海水在沙灘上留下的交界線,又向前走了好幾步。
波浪推搡著她嬌怯怯的身子。小巧的女孩在廣袤的大海映襯下,益發顯得單薄無依。
“哇……”女孩突然放聲大哭了起來。
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女孩嚇了一跳,驚慌地回過頭去,婆娑的淚眼下,她看見了一個年紀相仿的男孩的模糊身影。
“你哭什麼?”男孩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女孩楚楚可憐的小臉。
“我……”女孩抽噎了幾下,也許是觸發了什麼心事,悲從中來,又“哇”的一聲哭開了。
“喂……”男孩手忙腳亂了起來。他笨拙地拍著女孩的後背。用的勁猛了,女孩差點兒臉朝下栽到沙子裏。
“嗚……哇……”女孩哭得更加淒厲了。
“別哭了……好不好?”男孩沒轍了。他摸了摸短褲口袋,想看看裏麵有什麼哄人的法寶。
他摸到了一隻美麗的貝殼。這是他揀到的最美的貝殼!猶豫了一下,他的手指從貝殼上移開了。
口袋裏還有一個硬邦邦的什麼東西,他掏出來一看,原來是昨天在沙灘上揀到的一盒磁帶。磁帶的盒子是茶色的,像極了他們家小狗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這就是他揀它的原因。
磁帶和貝殼……男孩為難地比較了起來。
算了,還是磁帶好了。他掏出磁帶,遞給女孩,“喏,給你。”
女孩看著磁帶,沒有伸手。這盒子顏色那麼暗,又四四方方的——沒有興趣。
“聽著,這磁帶裏麵的歌有魔法哦,會讓人的願望成真的。”男孩大言不慚地說著,他壓根兒就不知道磁帶裏麵錄的是什麼東西。
“真的?”女孩揚起了眉毛,細細地打量著磁帶。一滴眼淚凝結在她又長又翹的睫毛上,很晶瑩、很脆弱。
男孩心中的大丈夫情結油然而生。他挺胸收腹,站得筆直,昂首說道:“真的。”
女孩遲疑著接過了磁帶。
“你有什麼願望?”看著她揉了揉眼睛,嘴裏念念有詞,男孩忍不住問道。
“我……我爸爸是海員,他的船遇難了……爸爸也不見了。媽媽說,爸爸不會回來的,可是,我很想他啊……”說著說著,女孩的眼淚又“撲簌”“撲簌”地往下掉。
“別哭!別哭!”男孩最怕看她掉眼淚了,“凡事皆有希望嘛!”他老成地說著,還不忘加上一句:“況且你有魔法磁帶哦。”
女孩抬起頭,凝視著男孩的臉——男孩圓圓的臉看起來還蠻有說服力的,“嗯……”女孩點了點頭,甜甜地笑了。
在那張小小的、淚痕交錯的臉上,現出了兩個小小的酒窩。
很可愛。
男孩豪情頓生,他拍拍胸口,大聲說:“對了,信哥哥的話準沒錯!”他得意地笑了,臉頰上也現出了兩個大大的酒窩。
“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女孩虔誠地問。
男孩說了些什麼,在海浪的喧囂中,女孩聽不清楚。
“椰子哥哥嗎?”她竭力重複著男孩的嘴形。
“啊……差不多啦。”男孩聳了聳肩,這女孩子的發音可真有點兒古怪,不過,將就著也能聽。
“椰子哥哥,我叫沈蕎。”
“什麼?”男孩也聽不清楚,他大大咧咧地擺了擺手,“反正我沒妹妹,我就叫你小妹妹好了。”
“好啊,椰子哥哥。”女孩臉上的酒窩盛滿了笑。
於是,每一天,小酒窩的女孩和大酒窩的男孩,天天到海邊見麵,一起拾貝殼,一起堆沙子……一起等著女孩的爸爸回來。
奇跡發生了。一天,女孩的爸爸回來了。他本應該上那條失事的漁船的;可是,臨上船前,內陸的一份工作吸引了他——為了妻女,他不想再當海員了。
一個星期後,女孩全家搬走了。女孩沒有帶走她的大布娃娃,卻帶上了那盒磁帶——神奇的、讓人願望成真的磁帶。
“該死!怎麼到處都是沙子!”一頭短發的艾飛嫣大聲咒罵著。她驀地停住腳步,把腳上的運動鞋脫了下來。一陣沙雨從鞋子裏傾瀉而下。
“天哪……”她不住嘴地呻吟著,環顧著一望無際的沙灘,“怎麼泡泡龍快餐店4號分店會開在這個鬼地方?!我討厭數不勝數的沙子!討厭毒辣辣的太陽!討厭呱噪的海風!討厭……”
“討厭”了好一會兒,艾飛嫣才停了下來。她用力地喘息著,彌補自己損失的元氣,“唉……這地方真讓人沮喪……”她喃喃地自言自語著。
猛地,她跺了跺腳,大聲嚷嚷了起來:“我艾飛嫣是不可以被小小的沙子打敗的!我要做個有錢人!我要當快餐王國大亨!加油!艾飛嫣,加油!”
自我鼓勁了十分鍾,艾飛嫣又神清氣爽,神采奕奕了。她意氣風發地打量著一望無際的海灘,很有運籌帷幄的感覺。
忽然,黑框眼鏡下,艾飛嫣狹長的丹鳳眼瞪得溜圓。隻見在海灘遠處不算太高的懸崖邊上,有一個女孩子的身影。她身上雪白的連衣裙在海風的吹拂下上下翻飛,單薄的身體搖搖欲墜,如同一隻潔白的蝴蝶,隨時要隨風而去。
“哎呀,她要跳海!”一秒鍾前還自我感覺超好的艾飛嫣頓時臉色鐵青。真是晦氣,千裏迢迢地跑來泡泡龍快餐店4號分店實習,想著可以取點兒經,為以後開創自己的快餐王國打下基礎,誰知還沒見到泡泡龍分店的影子,就先看到了跳海的一幕。
好事的艾飛嫣想都不想,就向懸崖邊跑去,“別跳哇,有什麼想不開的,下來說說好嗎?”搗蛋的海風迎麵而來,把她的話向後刮出去很遠。也不知道那白衣女孩聽到了沒有。
“不會吧?我可不想下水去救你啊!我沒帶遊泳衣!”艾飛嫣一邊氣急敗壞地大叫著,一邊跌跌撞撞地來到了懸崖下。
白衣女孩總算是聽到了艾飛嫣呱噪的聲音,她緩緩地向她轉過頭來——
倏地,懸崖上忽然衝出一條黑色的人影,火車頭似的朝白衣女孩衝了過去。
“呀!”來不及回頭的白衣女孩尖叫一聲,本能地斜身避開了背後的衝擊。
“撲通!”黑色人影直插進了海水裏,一時間浪花飛濺,“救命啊……我不會遊泳……”一個黑發覆麵,狀若女鬼的影子隨著海浪起伏著。
“不會吧?”艾飛嫣咽了咽口水。救人的掉進了海裏,該跳海的卻還在岸上……
“撲通!”一道白色的人影如飛魚一般躍進了大海,還沒等艾飛嫣反應過來,那個落海的長發女孩就被救上岸來。
艾飛嫣眨巴著眼睛,目瞪口呆地看著水性極佳的救人者——剛好還在懸崖上準備跳海的白衣女孩。
“你還好吧?”白衣女孩俯下身去,溫柔地撥開落水女孩遮在臉上的長發。一張瓜子臉呈現在艾飛嫣和白衣女孩的麵前。那一瞬間,她們屏住了呼吸。
這是一張帶有悲劇美的零瑕疵瓜子臉。象牙般潔白細膩的臉蛋上,彎彎的柳葉眉微微地顰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隨時都會落下淚來;秀氣的鼻子輕輕抽噎;一張櫻桃小嘴緊緊地抿著……簡直就是林妹妹投胎轉世而成為莎士比亞悲劇的最佳女主角嘛!
一身男孩打扮的艾飛嫣不由得憐惜起這個女孩來,她蹲在女孩身邊,輕輕拍著女孩的後背,“沒事了,千萬別哭鼻子,我最怕女孩哭了。我叫艾飛嫣,你叫什麼?”
“於楚楚。”黑衣女孩抽著鼻子,小聲嘟囔著道。
果然楚楚動人,連聲音都這麼好聽。艾飛嫣暗自嘀咕。
白衣女孩笑了,“你們好,我叫沈蕎。”
艾飛嫣和於楚楚不約而同地轉頭向她望去。這個始作俑者滿臉無辜,兩個小小的酒窩盛著甜甜的微笑,正傻傻地望著她們倆。她不及於楚楚漂亮,五官沒有什麼太值得稱道的地方:眼睛不大不小,鼻子有點兒翹,嘴巴大了些……不過,她一笑就露出來的小酒窩很可愛,再配上那又長又濃密的眼睫毛和天生自然卷的齊肩卷發,有種迷迷糊糊、朦朦朧朧的夢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