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人選擇,我不覺得有什麼奇怪。”
“何雲深你很虛偽啊,既然不打算戀愛,那為什麼要收下別人送的花?”她突然憤憤起身,將藍玫瑰從花瓶中拔出扔在地上,“你知不知道這種模棱兩可的態度最讓人討厭了?不愛就不愛,為什麼要給別人留希望?”
何雲深愣住了,不明白她為何突然生那麼大的氣。“這……應該是我的私事吧?”他疑惑地看著地上的藍玫瑰——和她突然震怒的表情。
“哈!”顏真夏氣得簡直要笑出來,“你的私事?!何大醫師,你真偉大啊,你不想談戀愛,外麵那些女人卻在哭著喊著求你愛她們!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好矜貴,身價百倍?”她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突然情緒失控了。在何雲深說他不打算談戀愛的那一刻,她的心狠狠地抽痛了。
原來在心底,她一直抱著希望,想被他愛,也想愛他。
此刻,她究竟是在為別人叫屈,還是為她自己?
“顏真夏,你又開始不可理喻了。”何雲深道。他心裏也有點火氣,難道她就這麼希望他交女朋友?
“我不可理喻?”這句話輕易地點燃顏真夏胸中的所有怒氣,她猛地跳起來,朝自己房間跑去,“是啊,我就是不可理喻!相信你也不想要一個這麼不可理喻的室友吧!”
何雲深連忙站起來,追上去拉住她手臂,“你什麼意思?”她的最後一句話讓他慌了。
“沒什麼意思。”她一把甩開他的手,“我要搬出去。”輕柔卻絕望的低語過後,她果斷地甩上了門。
門板轟然關上,何雲深驚呆了。怎麼……她要走?她才住進來不滿一月,他還沒能好好地關心她照顧她……她就要走?
他的心一下子被深深的失落和無力感擊倒。心口疼痛,雙腳發軟,他緩緩地、頹喪地在她房門口坐了下來。背脊靠著門板,深重的歎息聲融入逐漸變暗的客廳內。
他沒勇氣愛她,可是,他更不想失去她。她來過了,帶給他快樂,因此他無法想象她走的那天他會有多難受。他該怎麼辦?
夜深了,吃了一半的晚飯涼了。顏真夏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肚子好餓,卻拉不下臉來開門吃飯。
真難以置信嗬……剛才,就在她氣憤地摔上房門的那一刻,她哭了。眼淚就這樣不受控製地從眼眶中滑落,一直掛到腮邊。
為什麼會流淚呢?為什麼當他說不想戀愛,她感覺好似天都塌了?她心裏難受,卻無從發泄,隻好罵他解氣。
看來,何雲深說得對,她是不可理喻。
看來,秦珂也說得對,當初選擇搬進來是個錯誤的決定。她本以為可以心無芥蒂地與何雲深做朋友,不談感情,可事實證明,她沒有這個本領。
其實,她是貪心的。和他相處的每一天,她都想要更多。“朋友”這個定義寬泛的名詞,無法滿足她渴盼的心,因為她……恐怕已經愛上何雲深了啊。
顏真夏手撐著額頭,低低苦笑:是啊,多諷刺。當何雲深向她表明自己不打算戀愛,她卻在同一刻可悲地發現,她愛上他了。
這是最糟糕的時機,最壞的運氣。
她想,她沒有臉麵再待下來了。
顏真夏站起身走到門邊,推開門板,見客廳裏沒開燈。沙發上有個黑漆漆的影子,呆呆坐著。
她歎了口氣,走過去,擰亮了燈,“我有話跟你說。”
坐在沙發上發呆的何雲深立即抬頭,“你先吃飯吧,吃完飯再說。”她晚飯幾乎什麼都沒吃。
顏真夏緩緩搖頭,“不,先把話說完。”她伸手從衣袋裏掏出皮夾,抽出幾張百元大鈔放在他麵前,“這是這個月的房租。”
何雲深的臉色即刻變了,“你這什麼意思?”
“我會開始找房子,如果找到的話,就……盡快搬出去。”她淡淡地說。
何雲深心裏一沉。搬出去?
這一刻,他坐著,她站著,客廳裏燈光大亮,他仰頭望她,突然覺得這女人簡直殘忍。
他們隻不過是隨口吵了幾句,她就要搬走。她從沒想過他心裏會難受,也不知道“搬走”對他而言意味著什麼。
那意味著——他將再也見不到喜歡的女人了。
何雲深沉默著。除了沉默,別無他法。他該說什麼?能用什麼借口留她?
長久等不到回應,顏真夏輕歎一聲,“那個……之前讓你破費了。”她指的是她房裏的那些家居用品。
何雲深依舊沒有說話,兀自內心掙紮。
顏真夏轉過身,往自己房裏走去。走到門口時,輕聲說了一句:“晚安。”
然而他的回答卻不是晚安。他垂首望著自己的膝蓋,低聲開口:“對不起。”
顏真夏一愣。為什麼要道歉?
“對不起。不管你是因為什麼而生我的氣,我都想說……對不起。我隻希望……你別搬出去。”在她身後,何雲深困難地說出長這麼大以來最低聲下氣的話語。
顏真夏愣住了。她知道何雲深是個脾氣多麼強硬的人,以前他們吵架時,他從來沒讓過她。
可是今晚……
“到底為什麼?”她想知道,想知道他為什麼明明對她有感覺、明明舍不得她走,卻又吝嗇地不肯說愛她。
顏真夏走了回來,坐在他對麵的沙發上。望著這男子困頓的神色,她的心柔軟了,“何雲深,你告訴我——你喜歡我嗎?”她終於勇敢地問了。
聽到這個問題,何雲深眼神深處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然後,他別開與她對視的眼,有些自嘲地笑了,“我沒資格喜歡你。”
“什麼?”
“我沒資格喜歡任何人。”這回,他的用詞更加極端。眼神有些失焦,仿佛陷入某個不知名的噩夢裏頭。
“大約十年前,我談過一次戀愛,結果很糟糕。”他苦笑。
顏真夏沒有接話。她以為他是放不下失戀的傷痛。她心裏有些泛酸,卻沒想到接下來的一句話讓她大驚失色——
“因為我,有兩個女人死了。”他痛苦地低聲說。
顏真夏頓時僵住神色,不敢相信自己耳中所聽到的。半晌,才結結巴巴地問:“怎、怎麼會……”發生了什麼事?
“當時,我在美國念醫學院,女朋友是英國交換生,叫ROSE。她……是個性格有些偏激的女孩,盯我很緊,總以為我會出軌。”何雲深回憶起那陳年的噩夢,至今唏噓,“當時我也年輕,脾氣不好,總和她吵架。但其實……我應該是挺喜歡她的吧?”
顏真夏抿住唇,靜靜聽著。因為他方才說的那句話,她的心髒因為恐懼而揪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