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沃克斯豪爾下了船,帶著沉重的寶箱,由一個溫和質樸的警長陪著,十五分鍾後,來到希瑟爾·福裏斯特夫人的家。前來開門的女仆對我這半夜來訪的客人相當吃驚,她說福裏斯特夫人不在,得很晚才能回來,摩斯坦小姐在客廳裏等著。我讓警長在車上等著,自己拎著箱子進了客廳。
摩斯坦小姐坐在窗前,周身穿著半透明的白色衣衫,在腰間和脖子上係著一條紅色的帶子。她的一條雪白的手臂搭在藤椅背上,在柔和的燈光映照下,她的麵龐帶著莊重的神情,蓬鬆的秀發也被燈光映成了金黃色。她的姿態和神情都顯出她似乎有不盡的憂愁鬱積在心中。她聽到我的腳步聲就站了起來,驚喜的臉上現出了紅暈。
她說:“我聽到門外的馬車聲,以為是福裏斯特夫人提前回來了呢。真沒想到是您,有什麼好消息嗎?”
我把箱子放在桌子上,心中雖然煩悶,我仍是欣喜地對她說:“看見了嗎?我帶來了比所有的消息都要好都要寶貴的東西,我給您帶來了屬於您的財富。”
我沒有料到她毫不留心地瞅了那箱子一眼,說:“這就是那些寶物嗎?”
“是的。箱裏是一大宗阿克拉寶物,一半是您的,一半屬於塞迪堊斯·舒爾托先生的。你們二人各得二十萬英鎊。每年僅利息就有一萬英鎊。您不久就會是英國婦女中最有錢的。這不是值得慶賀的事情嗎?”
可能是我的慶賀方式有點不對勁,她瞧出了我說這些話是很勉強的。她微抬眼梢看著我說:“即便是我得到了這寶物,也是您的功勞啊。”
我說:“怎能說是我呢,這完全是歇洛克·福爾摩斯破獲了此案,才有了好的結果。就連他那聰明腦袋也費盡了腦汁,險些讓罪犯逃掉。若是我來偵破,什麼線索也搞不到。”
她說:“華生大夫,快坐下來吧,給我講講這樁案件怎麼破獲的。”
我把上次和她見麵以後發生的事,盡可能詳盡地告訴她:福爾摩斯的新理論,“曙光”號的發現,埃瑟爾尼·瓊斯的拜訪,今晚的探險和泰晤士河上的追擊。她平靜地聽著,當說到我們險些被毒死時,她的麵容突然變得慘白,似乎要暈倒了。
我趕忙給她倒了些水,她說:“我沒事,就是有點緊張,聽說你們差點遇難,我真是擔心。”
我說:“那些事都過去了,真沒有什麼。咱們換個話題,高興起來吧。這裏是我為您帶來的寶物,您一定願意親手打開它的。”她說:“那太好了。”但我聽她的口氣並不高興。或許這寶物是我們費盡心血才得來的,她不得不應付一下,要不讓我覺得她太不領情了。
她看著箱子說:“太好看了。這是印度產的嗎?”
“這是印度著名的比納裏茲金屬製品。”
她試著把箱子抬了抬,說:“真夠重的。僅這箱子就很值錢吧。鑰匙在哪呢?”
“斯茂那家夥把它扔進泰晤士河了。我們得借助福裏斯特夫人的鐵鉗把它撬開。”箱子前有一個又粗又重的鐵環,鐵環上有一尊佛像。我把鐵鉗插進鐵環下,用力向上撬起,鐵環應聲打開了。
我用顫抖的手指把箱蓋打開,結果,讓我們大吃一驚,箱子裏什麼都沒有。
難怪箱子這麼重,箱子四周是三分之二英寸厚的鐵板,造的相當精巧、堅固,製造的也是異常精致。用作收藏寶物的箱子很合適。
摩斯坦小姐平靜地說:“寶物已經丟失了。”
我聽了她說的話,領會了其中的含義。這些天來一直壓在我心頭的石頭終於隨著寶物的丟失而挪開了。我知道這想法很不應該、很自私。可現在我的腦海裏隻想著金錢的障礙已經消除了,太好了。
我耐不住內心的喜悅,不禁脫口而出:“感謝上帝!”
她聽見這話,臉上現出不解的神情,笑著問:“您剛才說什麼了?”
我忍不住上前握住她的手,她沒有抽回去。我說:“我終於敢向你訴說戀情了,過去,我倆之間隔著一筆巨大的錢財,可現在沒有了。摩斯坦小姐,我愛你,和世界上所有男人愛女人一樣,我真心實意地愛你。因此我才說:‘感謝上帝。’”
我把她輕輕地攬到身邊,她輕輕地說:“那麼我也應當說‘感謝上帝’。”
我慶幸自己,不管是誰在那天晚上丟掉了一筆財富,而我卻真正得到了珍貴的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