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3 / 3)

我想要回答,結果被疼痛拉扯得齜牙咧嘴,“不痛!”看到他那副恨不得自己痛的表情,我覺得值了。不行不行,我要問我想問的問題啊。

“老公,”我抓著他的手,“你……你說,你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啊?”他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好在父母和我們沒坐同一輛車,不然他肯定要臉紅。

“快……快說,不然我不去醫院了。”要挾啊要挾,此刻最好用。不過,我看到司機好像也豎起耳朵了。

他麵色一下漲紅,“你……現在還來說這個!”

我打了他一下,“快說啊!不然我真的不去醫院了。”

“哎!”他歎口氣,“我還以為你知道的。”

“你都沒說過,我怎麼會知道?”因為疼得厲害,麵目有點扭曲了。

“也隻有你,在這個時候才來計較這個。”他又替我擦擦汗,在我耳邊輕聲說,“就從有個小姑娘告訴我,她叫陸年念,不叫陸蓮蓮那天開始啊。”

“那你是不是覺得我的名字很難聽?”我不滿地抓緊他。

他點頭,很誠懇地,“嗯。”看我一下子瞪起眼,又親了親我的麵頰,“但是我喜歡。”

“我也喜歡你很久了。”他抱我出車門的時候,我輕聲在他耳邊說。

“我知道。”

“你又知道了?”我扁嘴。

他笑了,有點賊,“我看到《心戀》了。老婆,謝謝你。”

番外 變調求婚記

“約會?”他在電話這端愣了愣。

“嗯。”她很肯定地應了一聲。

他失笑,談戀愛一年多,約會的次數雖然沒達到不計其數,但現在卻被她這樣正兒八經地提出來……“為什麼?”

“哎呀,你答應嘛……”她溫軟地撒嬌。

他輕輕地笑了,“給我個理由。”

“好壞!你!”她低低地斥道,下一秒又是那種溫軟的聲音,叫他心柔,“哎呀,好人,答應我嘛、答應我嘛……”

“好。”怎禁得起她這樣磨,又怎舍得她失望?

“答應我……”還在磨的她忽然停住,用詫異的聲音回問道,“咦?你……”

“我說好。”他輕輕咳了聲,不知怎的,被她弄緊張了。

她笑出了聲來,“嗯,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因她這句話,他莫名其妙地臉紅了,“約在哪裏?”

她聲音裏都能聽出笑意,但似乎在竭力忍著,然後說了時間地點,“不許遲到噢!”

“好。”他一字承諾。

她不必說他也如此做,舍不得她等啊,因為……她等了他太久太久,以年為單位。

坐在公車上,他臉上是柔和的微笑,望著街外景物漸漸向後退去,思緒沉沉。應該要送她一點禮物吧?這一年多來他從來沒正式送過她什麼,在這點上,他是失職的男朋友。

可是,在挑選禮物上,他卻不太擅長。

公車開到市區,他看看時間,還早,於是起身下車。

在百貨公司轉悠著,漫無目的。

她有些饞嘴,喜歡吃——他停在超市的食品區,目光從牛肉幹遊走到棉花糖,包裝是非常精致,但提不起他要送她的興致,當禮物,太輕率。

她不怎麼化妝——他路過化妝品的專櫃,才駐足一下,就有三四個促銷員走上來,立刻嚇住了他。

衣服鞋子?老實說,他並不清楚她的尺碼。

從地下的超市,到六樓的大排檔,他一層層逛上去,竟然找不到合適的禮物送給她。

怎麼會這樣?他有些無奈地揉著眉心,一個人等候著觀光電梯。電梯門開時,裏麵正站了一對情侶,甜蜜地依偎著,他有些尷尬,不知是否應該進去。

“先生?”按著電梯開門鍵的女孩子出聲詢問。

“謝謝!”他笑了笑,走到最裏麵。

“結婚之後就不準這麼任性了,知道不?”

雖然目光看著電梯的透明玻璃外,耳邊卻聽到男孩子這樣低低地訓斥女孩子,帶著無奈的寵溺。

結婚?他怔了怔,從眼角餘光看那對情侶,那麼年輕,竟然已經談婚論嫁了?而經過漫長等待才在一起的他們——他和年念……

女孩子調皮地笑著,應對道:“今天是……哎呀,你不準生氣的!”

那聲“哎呀”逗得他微笑了起來,多相似的一個感歎詞。

“還說結婚,戒指都舍不得給人家買!”又聽到這樣的抱怨。

“你不是說今天求婚不算數嗎?”男孩子逗弄道,電梯停了下來,“到了,走吧走吧。”推著女孩子就走了出去。

剩他一個人,在後麵慢慢踱了出去。

到了約好的地點,他提前了十分鍾。

在公園的椅子上坐著,夕陽餘暉在身上鍍上一層金色光芒,看老人慢悠悠行走、孩子快樂地玩耍、小夫妻手挽著手在飯後散步——是生命中帶著悠閑的時光,在夕陽照耀下,泛起幸福的感覺。沉甸甸,而滿滿的。

心情如水平靜。

她卻沒有按時出現。

考驗他嗎?他微笑著繼續等待。

直到殘陽退盡,暮色昏沉,她都還沒出現。他疑惑地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奇怪,她鮮少遲到的,今天竟然遲到了半個小時?

他皺眉,撥通她的手機,係統卻提示她不在服務區;又撥打她辦公室電話,一直沒人接聽。

她去哪裏了?正想著,手機卻忽然響起來,陸元?

“喂?”

“展陽,不好了,剛才張薇打電話說,年念出車禍了!你快到XX醫院去!”

頭腦一片空白。他呼吸像是忽然被人狠狠扼住一般,費了很大力氣才說:“好。”

已經……沒有親人了。

坐在出租車上,沒去想她會不會有事,也不敢去想她傷勢如何,他隻有這一個念頭。

給了錢下車,恍惚中頭在車門上狠狠地一撞,原本昏沉的心思更茫然無緒。

“你沒事吧?”那好大的撞擊聲弄得司機都嚇了一跳。

他沒有回答,直奔醫院裏。大堂人來人往,哪裏去找她?怎樣找她?

他強迫自己清醒些。拿出手機,他又回撥了陸元的電話,“她現在在哪裏?”

“誰啊?”陸元好像在吃飯,漫不經心地反問。

“年念。”

“啊?”陸元吃吃地笑起來,“在醫院啊!”

“我沒心情和你說笑。”很少發怒的他低聲吼了起來。

“哇哈哈……”陸元發出蠟筆小新一般的鈍鈍笑聲,“老兄,你不是告訴我你現在真的在醫院吧?”

“什麼意思?”他咬牙。

似乎聽到陸元笑到拍大腿的聲音,“哈哈,兄弟,你都不看日曆的嗎?今天愚人節啊!”

“所以……”

“你被耍了!哈哈!”

他被耍了?

他怔怔站在醫院的大堂裏,居然被耍了?他不知應該是慶幸地笑還是悲慘地哭才好。總之,哭笑不得是他此刻心情的最佳寫照。

而年念,那麼一本正經地說要約會,其實也隻是在耍他?

她可能根本沒打算出現?也或者,他坐在那裏享受夕陽的時候,她也許正在某個角落偷偷看著他,然後抿唇得意地笑著,因為他成了“April Fool”?

這並不是沒有可能。因為他一轉身,就看到那個始作俑者背負著雙手,站在不遠處微笑著仰頭望他。

他一步步慢慢走了過去。

她嬌俏地笑著,絲毫沒有耍了他的抱歉神色。

“今天是……愚人節?”他一開口,連自己都嚇了一跳,聲音裏竟還帶著讓人不可置信的喑啞。

她微笑著點頭,“嗯。”

“我被你耍了?”他伸手想要撫上她柔長的發,指尖微微顫抖。

“開心嗎?”她居然還這樣反問。

他點頭,“開心。我……準備了禮物送你。”

她的眼張大了一點,大概自己做賊心虛,不自覺地退了一步,略帶警惕地問:“是……是什麼?”

他伸手在褲袋裏掏了出來,一個大紅絲絨表麵的盒子,正常人都能看出是什麼——不用想,不出意外,裏麵是一枚戒指。

“你……你要送這個給我?”

她看著他打開,果然是枚戒指,看它的大小,價錢應該不便宜。這下,她有種自己被整到的感覺——他不知道今天是愚人節嗎?怎麼會……還是,他把今天當情人節來過了?

“嗯,我隻會求這一次婚,你要不要答應?”

沒有鮮花,沒有單膝點地的誠懇,甚至他臉上沒有笑容。而求婚的地點,在醫院。

“今天……今天求婚不算數的。”她結結巴巴地提醒著。偷雞不成倒蝕把米啊!

“我說算數就算數。”他一本正經,完全沒有說笑的神色。

這樣……啊,好難啊!她等他求婚等了多久了?心都快等痛了!可是,他竟然挑了這麼個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對的時刻!看他那慘白的麵色,那大義凜然的表情。認真的?認真的。這哪裏是求婚,更像逼婚好不好?

“我……我……我……”她咬牙,“我答應。”嗚……她是這個世界上最鬱悶的女人。

他拉起她的手,將戒指給她套上。然後仔細看了看,“大小剛合適。”

“嗯。”能說什麼?她欲哭無淚。幸福的感覺,幸福的感覺,你在哪裏啊?

他揚起一抹笑,終於笑了啊!她心裏鬆了口氣。

“今天是愚人節。”他諱莫如深地忽然扔出一句。

“什麼?”她呆呆地,他其實,隻是在報複她耍了他?

他笑笑,沉默。

一個吻,輕輕落了下來。

這一沉默,就是將近半年的時間。他們都沒再提這件事,戒指照樣戴在她手指上,所有人都拿她當已婚婦女看待,可是他們沒有辦證,也沒有住到一起,更沒有肢體更進一步的親密接觸。他似乎完全忘記這回事了。

而她獨自為自己愚人節的幼稚玩笑悔到腸子青。

其實那天,他是生氣了吧?

尤其,陸元還陰險地和他開了那麼過分的玩笑。他究竟是氣她多一些,還是氣陸元多一些呢?

無從判斷。

陸年念哀怨地瞪著台曆,又轉頭瞥了瞥在廚房忙碌的背影,暗自咬牙,好好好,他不提,她自己厚著臉皮問總可以吧?都要國慶節了。

吃飯的時候,她用戴著戒指的手不停地給他夾菜,鑽石在燈光下折射出點點閃亮。

他視而未見,也不覺得她給他夾菜是多奇怪的行為一般。

她撇嘴,咬著筷子開口:“程越要結婚了。”

“噢。”他淡淡地應。

“程越十一結婚。”看他沒多餘的反應,她又補了一句,欲蓋彌彰啊!

“收到請柬了?”

她咬牙,“嗯。”要不要問她打算送多少人情?

他倒沒如她所願地問這個,又隻是淡淡“噢”一聲沒了下文。

一、二、三……她在心裏默數,數到“十”的時候,實在忍不住,“啪”的一聲摔了筷子放了碗,自己跑進房間,撲倒在床上鬱悶。

原本想自己先傷心大哭一場的,該死的眼淚卻不肯按時報到,她隻能幹慪氣。

等了好久,都不見他進來安慰一下,直到聽到收拾碗筷的聲音傳來,她才明白他壓根沒打算進來安慰她。她“蹭”地從床上跳起來,哼,臭駱展陽,你不要後悔!

她不聲不響地穿鞋子,準備悄悄離開。

“等我一下。”他仍舊站在灶台邊,慢條斯理地洗著碗,頭也不回地說了句。

她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他背後有長眼睛嗎?“等你做什麼?”滿含怨氣地反問回去。

“你路癡,走不出小區的。”他聲音裏居然還帶著笑意。

咬牙又咬牙,“我走了!”她“咣”的一聲帶上了門,幾步就衝下樓。

可惡,現在視線開始模糊什麼?沒人看,哭也沒用!

一口氣衝下樓,也不管東南西北地朝一個方向走,就這樣,也叫她這天生的路癡走出了那個小區——看吧,她站在公車站牌下,有些不憤地撇嘴,不要他她也能回家的。

這世界,誰還少不了誰啊!

公車很快來了,看起來好像坐了很多人,沒有位置,不坐。

又來了一班。她厭惡地皺眉,車牌尾數居然是“4”結尾,多不吉利!不坐。

等來第三班公車的時候,她眼角的餘光忽然掃到了白色襯衣的衣角,抿抿唇,控製住差點沒出息上揚的唇角,很驕傲地昂著頭上了車,選最後一排的位置坐下。

白色襯衣也在一邊落了座。

“不容易啊,自己也走出來了。”

不理他。

“小姐去哪裏?”

流氓!

“怎麼,不理人?”

哼!沒看人家板著個臉?居然還厚臉皮來搭訕?

“喂!”

嗬,還好意思伸手過來拉她?掙紮了一下,沒掙脫,算了,本來就沒吃多少晚飯,不浪費自己力氣。

“傻瓜!”他微微笑著,捏了她的鼻子一下。

“你才是。”她沒出息地吸了吸鼻子。

“我今晚住你家。”他宣布。

她看也不看他一眼,“好啊,你去睡廁所。”

“那你半夜上廁所嗎?”他特別認真地問。

“你討厭!”她打了他一下。

“我沒帶鑰匙。”他無奈地歎氣,“誰叫你跑那麼快,害我來不及拿。”

“故意的吧?”她撇嘴,她是跑得快,但是也錯過了兩班公車他才出現呢!

“嗯。”他竟然肯定地回應,“明天是好日子,所以我帶了戶口本。”

“幹嗎?”一心掛念結婚的女人此刻卻遲鈍了。

“辦證。”

兩個字,企圖了結她的一輩子。

這男人啊,真不懂女人心。她委屈得想哭,假裝沒聽到地轉臉朝窗外,車窗玻璃上映照出的臉,卻分明在微笑。

那是渴望了一輩子的幸福啊。

感受手被用力地握緊了一下,又放開,她連忙抓牢,如同幸福。

耳邊,聽到他輕輕的笑聲。

“傻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