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七章(3 / 3)

似乎也意識到這一點,劍厚南歎了口氣,收斂了情緒,“你不該在我身上浪費時間。”這是事實,他是一個過了今天還不知有沒有明天的人,因此在紫霄離開他的時候他便下了決定,這一生都不再碰觸兒女私情。這些日子一直包容她對他的情,隻是希望讓她卸下無情的麵具,將真性情表現出來,這樣或許會減少許多殺戮。隻是他沒預料到她的情會這樣濃烈炙熱,恐怕會傷了她自己。

龍一搖頭,否決他的話:“除了你,我不會要別的男人。”說著,她踏步上前,強硬地攬住他的脖子靠進他懷中,不容他逃開,而目光始終堅定地與他糾纏在一起。

劍厚南皺眉,為那緊貼著自己的柔軟身子以及她義無反顧的話,知道若再要強硬地拒絕必會傷到她。於是他放鬆緊繃的情緒,試著讓她認清現實,“青姐……”

這一次,龍一不打算再給他拒絕的機會。她選擇用行動來決定一切,如果他對她的身子真的沒有任何欲望,那她不會再強迫他,但是如果他情動,她自會好好把握。

她仰頭吻他,吻掉他後麵的話。那些話她不想知道,一切阻止她的話她都不想知道。

隻要是正常的男人,對美麗女人的誘惑都會有反應,劍厚南雖然身染沉屙,但他仍然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所以也不例外。

隻是,多年的病痛折磨早已讓他的意誌變得堅毅無比,盡管對於龍一火熱的吻他也有所回應,對於她姣好的身子也會產生渴望,但是最終,在龍一冀望的眼神中,他輕輕推開了她。

“我不能要你。”

留下這句話,他離開了溫暖的屋子,踏入寒涼的細雨中。

我不能要你。

龍一雙手環膝,蜷縮在被風雨打得花葉零落的李樹下,腦海中始終回響著這溫和卻無情的話。

他不能要她。

她以為男人對沒有感情的女人也可以逢場作戲,她以前見過的男人都是這樣,所以理所當然地認為他也可以。可是他不要她,他說他不能要她!

她知道自己和他不能在一起,她身上背負著無數人的鮮血和仇恨,不能也不允許將他牽連進來。可是隻是一夜也不行麼?一夜後他們各分東西,再無瓜葛,這樣也不行?

她抬起頭,雨水落在臉上,冰涼一片。

草屋的門開著,油燈昏暗的光焰被鑽進屋子的冷風吹得東搖西晃,隻照著門檻外的一小部分石階,其餘地方全陷在黑暗中。因為下著雨,對麵的山和樹都是黑壓壓的一片,看不清楚。

劍厚南不知去了哪裏。或許他不願再和她相處在一個屋簷下,已經離開了。

沒有人會喜歡她,這一點,她比誰都清楚。可是還是忍不住要去奢望不屬於她的東西,結果卻是將他推得更開。可是她不後悔,若沒有試過,她一輩子都不會甘心,現在弄成這樣,她其實已有準備。隻是還是會難過,比意料中的還要難過。

幽幽歎了口氣,她將臉埋進雙膝間,腦海中浮起劍厚南文秀蒼白的臉,一絲苦笑浮上唇角。她的不顧一切卻是苦了他。

也許,以後他對她恐怕更要避而遠之了吧,又或者,再也不相見。

再也不相見……

她想起小時候每一次他回劍嘯山,她都會躲在暗處偷看他,看他溫暖的笑,但是她從來沒有讓他發現過。她想那時候她應該是快樂的。

以後再也不行了,再也不能去偷偷地看他,再也不能去幻想與他相依相偎的甜蜜。因為她已經有了答案。有了答案,就再也不能假設,再也不會有如果。

深吸一口氣,她皺眉壓下那幾乎要讓全身麻痹的痛楚,卻無法自抑地發出一聲嗚咽。幾近慌亂地伸手捂住唇,她不相信那是自己的聲音。在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哭泣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所以她從來不哭,她不會哭。所以,那聲音不是她的……

雨水濕了她的發,她的衣,然後順著發絲浸濕她的臉,淌進她的頸項。她沒有感覺,隻是蜷縮在那裏,腦子裏亂成一團。想著離去的劍厚南,想著過去,想著她所看到的生存和死亡,想著……卻再不敢想以後。

似乎過了很久,仿佛有一輩子那麼長,可是雨依然下著,周圍也依然漆黑一團。所以她也依然這樣坐著、蜷縮著。她想等天亮雨停後再起來,然後離開這裏,回黑宇殿,繼續當她的女兒樓樓主。

“對不起。”一聲低啞的道歉在她耳邊突然響起。她沒有抬頭,也沒有動,不想知道是誰,也不想理會,那與她無關。沒有人對不起她,所以自然也不會有人對她說這樣的話。

下一刻,她覺得自己好像飄了起來,可是她連去弄清楚是真是假的心情也沒有,於是連眼睛也懶得睜開。隨他吧,既然命運早安排好了一切,那麼她也沒必要再去關心究竟會發生什麼稀奇古怪的事了。

後來的事,嗯……

雨好像停了,那麼,天也亮了吧。

她吃力地睜開眼睛,眼前的確一片明亮,可是不是天光,是……燈光。也許被雨淋昏了頭,她一時片刻沒反應過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直到那個不久前棄她而去的灰發男子進入她的眼簾。

他沒走。

這個事實讓她突然清醒過來,這才發現自己坐在床上,全身已經濕透,手腳冰冷麻木,連動一下也是困難。

一聲低沉的歎息從他口中逸出:“你究竟是想折磨自己還是想懲罰我?”

無奈苦澀的話語傳進她的耳中,她卻無法回答。隻能眼睜睜看著他為自己脫去濕透的衣服,又用幹淨的布為她擦拭滴水的發,他做著這些,很熟練,似乎已經習慣。

她有些迷惑,不明白他為什麼還要對她這麼好。經過方才的事,他應該鄙屑她才是,而不是溫柔依舊。

他拭幹淨了她的身子,出乎意料地也脫了自己潤濕的外袍,然後上床,將她摟進懷中躺下,再扯過被子蓋住兩人緊擁的身子。

他不是不願和她同榻而眠嗎?

她疑惑地瞪大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俊臉,他的眼緊閉著,似乎不想麵對她的疑問。但不可否認,他的懷抱真的很溫暖,她的手腳開始如蟻噬一樣,漸漸恢複知覺。

隻是,這一晚也隻是如此而已,再沒發生更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