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病……”劍厚南心中一沉,他自然知道紫霄的心病來於何處,隻是他也無能為力呀,不可能讓他去將陰極皇綁到紫霄麵前吧,這男女之事怎能勉強。
“是。”明月奚點頭肯定道,“淩霄花主已告訴月奚,她希望能再見劍先生一麵,希望先生能夠原諒她。”事實上,她就是來為紫霄請劍厚南的。
聽到此,劍厚南怔住,他沒想到紫霄是為他,並不是為陰極皇,這項認知讓他心中五味雜陳,說不上是歡喜還是悲哀。
龍一別開眼,不想去看劍厚南臉上複雜的表情,也不想理會心中浮起的酸澀。
“若是如此,去見見也不防。不過,我想要先見白隱一麵。”冷漠地,她先向明月奚提出條件。她很清楚,劍厚南一定會去,但在她心中,再沒有人的性命比他的更重要。
“這沒問題。”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明月奚很爽快地答應了。
淩霄小齋是紫霄所住之處,與雪凝宮其他地方一樣,這裏除了綠蔭樹木外,隻有青芽一種花卉。
小齋內陳設布局簡潔清雅,如紫霄予人的感覺一樣。隻是白色紗幔四處可見,在微風中輕輕飄蕩,加上隨處可見的白衣侍女,讓人如處雲霧仙境之中。
走在這樣的地方,龍一的一身黑衣顯得十分格格不入。而一路上那些躲躲閃閃投在她身上的目光,有著壓抑過後的畏懼及仇恨,對於這個殺害過自己姐妹而又害花主臥病在床的禍首,不止淩霄小齋,包括整個雪凝宮的人都對她充滿了敵意。隻是這種仇恨和敵意,沒有人敢明目張膽地表示出來。
龍一何嚐不知道自己在別人心中的地位,但她早已習慣,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侍女通傳後,明月奚三人踏入紫霄的香閨,在外進,龍一停了下來,“我想淩霄花主應該不會想見到龍一。”她自嘲地笑道,然後看向自進雪凝宮後就沒露過笑容的劍厚南,“南兒你和明姑娘去吧。我就在此相候。”
紫霄的病有一半是因龍一而起,她如此提議,自不會有人反對。當下龍一在廳中坐了,有侍女奉上茶,餘二人進到後麵紫霄的臥房中。
紫霄飲食不進,隻短短月餘,人已消瘦虛弱至無法下床。而龍一想見的白隱正在裏麵為她看診。
龍一坐在廳中,正百無聊賴地打量著牆上的仕女圖,後進走出一人來,讓她不自覺站了起來。她素來狂傲,極少有如此恭謹之態。
“明昭先生。”連思索也不用,她脫口喚道。
她其實沒有見過白隱,也就是明昭成加,但那比陽光還燦爛的銀發,比天神還俊美的容貌,比春風還溫柔的笑容以及比星晨還璀璨的銀灰色雙眸,天下除了明昭成加外,不會有第二個人擁有。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銀眸中掠過一抹讓人不易察覺的失望,白隱嘴角上揚,笑容加深,“去院中走走吧。”親切如老友般的語氣,溫潤如春風般的聲音,讓一向冷情理智的龍一也不由心中一暖,隻是那一刹那便喜歡上這個陌生的男人。
出了門,白隱刻意停下,等龍一跟上與他並肩而行。從這極微小的舉動,已可看出他應該是一個溫柔體貼的男子。
靜靜地走在他的身邊,龍一本來煩亂不堪的心竟無端平靜了下來,感到從未有過的放鬆,甚至不想開口打破這樣寧謐的氛圍。
“你是來找我的吧。”緩緩地,白隱沒有任何疑問地指出龍一到雪凝宮的目的。
龍一不由自主看向他若蒼穹般深邃無際的銀眸,那裏麵閃爍著洞悉一切的智慧光芒,心神一震,突然想起宇主子那雙凍結了時間和智慧的冰冷黑眸。這念頭隻是一閃而過,連她自己都覺得奇怪,畢竟他們根本是完全不相同的兩個人,一個溫暖如春,一個卻酷寒似冬,她怎會將他們聯想到一起。
“明姑娘告訴先生了?”方才的念頭隻是一閃而過,她很快便恢複了冷靜自若。
白隱不置可否,目光落在一盆青芽盛開的小白花上,俊美的臉上笑意變淡,卻始終沒有斂去。隔了一會兒,他才柔聲回答:“明姑娘還沒時間和我說過話。”
輕輕一句話,讓龍一失態地瞪大了美眸,不明白他為什麼可以如此肯定自己是要找他。
接受到她的疑惑,白隱眸中銀芒微動,揚起一個比陽光還燦爛的大大笑容,“你難道不是因為想讓那個男人多活幾日才來找我的?”他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出劍厚南身染沉屙,加上智慧超越常人,通過觀察和分析聽聞到的信息,已可確定並不關心紫霄的龍一為什麼會不帶任何敵意地重返雪凝宮,並不是龍一心中所想的未卜先知。
龍一心係劍厚南,乍聞此言,已顧不得理會白隱是如何知道她未說出口的請求,隻想到白隱既然可以看出劍厚南有病,那必然也可以醫治他,不由激動起來,“那……先生你看他的病……”半是希冀半是害怕,龍一竟顫抖得無法問全。
看出她的矛盾,白隱不由搖頭莞爾,“常聞說女兒樓主冷酷果決,處變不驚,現在看來,怕是傳言失實啊!”沒有直接回答龍一的問題,他反有心情調侃她,頗有些事不關己的閑散。
雖然心急,但麵對笑得溫雅的俊美男人龍一發現自己竟一點也不會著惱,不知是因為有求於人,還是因為出於對他的好感。總之,龍一知道除了擺低姿態提高耐性,她沒有其他辦法。
“讓明昭先生見笑了,龍一不過是一個普通女子罷了。”在感情麵前,她甚至覺得自己連一個普通女子也不如。
聽到她的話,及話中隱隱透出的憂傷,白隱似有所感,不由歎了口氣,決定不再折磨這為情所苦的女人。
“並不是沒有辦法。”他緩緩道,一絲淺淺的憂鬱浮上因陷入沉思而變得如湖水般深沉的銀眸,“我想,他自己也應該知道醫治之法,隻是不願一試而已。”
夜幕已經降臨,廊道上點起了燈籠,晚風輕拂,吹動白隱的銀發,在燈光下閃耀著比月色還皎潔的光芒。
龍一怔怔地看著他,有那麼一刹那,她竟懷疑起他不是世間之人來。而比這個念頭更讓她震驚的,是從他比風還輕柔的話語中傳達出來的意思。
“……什麼意思?”不知為何,在這個男人麵前,她發現自己變得笨拙且遲鈍無比。
沒有看她,白隱仰視漆黑無光的蒼穹,半晌才淡淡回答她:“換血……除了換血,沒有其他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