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商青蘅結巴道,不知怎地,在她的麵前,他總是一副做任何事都怕做錯樣子地小心謹慎。
“來解救你呀。”魏清笙回過頭,朝他調皮一笑,“怎麼樣,我解救成功了嗎?”
“成功了……一半。”
“才一半?”她不解。
商青蘅點頭。
“為什麼?”
他笑。
“喂!”她瞪眼。
現下,卻好像與想象當中的他有了些許出入。
她還昏睡著,沉沉的,仿佛不願意醒來,仿佛一直要這麼睡下去,不想要見到他似的。
或者,她的本意便是如此吧。否則,不會將那賣身契帶了出來。
老實說,當替她換衣的丫環將那張紙帶去給他的時候,他著實吃了不小的一驚。沒想到她居然能從富叔手上拿走東西,或者該說是偷。
略懂功夫的富叔的櫃子是防衛得滴水不漏的,即便是一隻蟲也休想從他那裏溜走,她卻能拿出東西,想來,商信那些關於她的話並非虛假,她果真是出自名門,並且身手不凡。
但她那一次卻是為何受了那麼重的傷?
想不到,他一時興起所救的女子竟然是她,更加讓他想不到的是,居然就此在她心中種下了情種,讓她甘願為仆也要留在商府,直到他要成親。
那晚,她是要走的吧?是要帶著傷心與失意走的吧?
如果不是他突然的出現,如果不是他醉了酒,說了那些話,此刻她必然早已走得幹幹淨淨,不留一點痕跡。
很奇怪,一想到這裏,他的心中竟有了點不舍。
不舍啊,本來在短短幾日的接觸中,他不可能會對這麼個小丫環產生不一樣的情愫,即使他曾經救過她也一樣,但是她是如此的特別,讓他居然把握不住自己的心。
未來,她是否會在他心中占據更加多的位置,他並不知道;未來,他會否為了她做出他所能承受的範圍,他同樣不清楚。惟一可以肯定的是,無論是現在還是不能預測的將來,她終會留在他的心底,不能抹去。
他同意,並且對此感到期待。
期待,是的,他開始期待,想要看到她究竟最後會在他身上造成怎樣的變化,發生什麼樣的作用。
輕撫上她精致的臉蛋,為那柔嫩的觸感與此在心中造成的震撼而失神。他並沒有發覺到自己此刻臉上所表露出來的情緒是怎樣的戀戀不舍。
但有人發覺到了。
頭有點昏沉沉的,又有些個痛,還脹脹的……
靳非垠澀澀地睜開眼,然後,她愣住——
兩雙眼睛就那麼直直地互相盯看著,誰都忘記了要移開視線。
他的手仍然停留在她的臉上,而她的手卻是抓住被褥沒有放開的意思,那被抓住的一角已經開始扭結變形。
那樣的對視,仿佛要到天長地久。
“咳咳……咳……”忍不住地,靳非垠一陣咳嗽,卻同時將那包圍住他們兩人的魔障打破。
“你醒了?”商問存猛地趕緊縮回手,納納地道,臉上頓時升起一股熱氣。
點了點頭,靳非垠好玩地發現,他居然臉紅了。她忍不住微笑:“咳……咳咳……”又是一陣咳。他皺了眉,替她掖了掖被角,起身到門口:“來人!”
“少爺!”門外立刻有人應聲。
“去廚房將藥端來。”
“是。”仆人領命而去。
商問存走回床邊,在原先的位子上坐定。
靳非垠愣愣地瞧著他走回來,又坐好,心中訝異萬分。怎麼的,她一覺醒來,他似乎像是變了個人?原來那個疏離的商問存到哪裏去了?
還是因為他的酒意還沒完全醒?
“你好點了嗎?”
她點頭。
他似乎滿意地笑。但隨即——
“咳咳……咳咳咳……”她又是一陣猛咳,使得她不得不轉過頭去,然後,終於止住時,她回過頭來卻是滿臉通紅的。
“我……我沒事……”她歇了歇,勉強道。看到他打結的眉,她心中萬分不舒服。
他沒有說話,探手至她的額:“還有點燙。”就是還沒好。
“少爺……”
“將藥擱著,你出去。”
“是。”仆人狐疑地將藥盞放在桌上,退了下去,不忘記輕輕掩上了門。奇怪的少爺,少奶奶不去陪著,偏對新來的丫環表現出十分的關心。
當然,那少奶奶也是奇怪的,幾乎隻顧著一個人東逛西逛的,沒想到商家的少奶奶該怎麼做。
但是呀,主子的事情他們這些下人還是少管為妙啊。
“喝藥吧,”他將藥盞端在手上,“怎麼了?”
靳非垠搖頭,他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昨夜——是昨夜嗎?她睡著之後不曉得過了多久——他醉著酒說要她留下,讓他認識她,然後,發生了什麼?在她睡著,或者該說昏倒之後發生了什麼?
依著他的性格不該是現在的表現才是呀。
“喝吧。”他幫助她將身子靠在床柱上,然後將藥盞湊近。
她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握著他的臂,垂下眼,沉默著將藥一口氣喝了,盡管好苦。
他滿意地伸手將空盞放回桌上。
“你……”
“嗯?”
“受傷了!”她因著他的動作而發現了他的手腕處綁著白布條,那上麵還隱隱滲出幾絲血絲。
他愣了下,隨即掩好袖口,不以為意地道:“無妨。”並沒有看向她。
靳非垠沉默地看著他有意的逃避,心中略略有了所覺。他定然是有所隱瞞了,但卻是為什麼?如果是無意中的磕碰,他並不需要掩飾,他不想讓她知道又不讓她從他的神色上探究,那其中勢必有隱情。
她會找出來的。
“昨夜……”她問。
“嗯?”
“昨夜你……”
商問存回首,望著她,突然笑了:“不是昨夜。”
“啊?”
“你不知道嗎?”他將頭靠近她一些,“你已經昏睡兩日了。”他也擔心了兩天。好在那魏清笙並非魏蘭心,而青蘅又對她有意,讓他少了許多的煩惱而專注來照顧她。
爺爺那邊或者已經知道了消息,唉!
靳非垠眨眨眼,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兩天?”她病了兩天?
他點頭:“是的。”
“那你……”他也照顧了她兩天嗎?基於她一睜開眼看到的就是他,她不得不做如此猜想。
“我想認識你,我說過。”
“你沒醉?”她訝異道。
“我醉了!”他強調。
“那……”卻為何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她記得那個時候他的表現有些異常,現在似乎也有異常啊。
他這是怎麼了?難道真的是為了要認識她?更深入地認識她?
“你會知道的。”他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看她還不明白,他笑笑,不再言語。
將來,他會告訴她的,將來——
“跟我來。”他是這麼說的吧?
靳非垠默默無聲地跟隨著商問存,心底的疑問卻沒有得到解答,或者說她還沒有機會問出,自然得不到答案。
就在她病好了開始在廚房幫忙的今天,他突然出現,關照廚娘一聲,然後在廚娘錯愕的表情下走到她麵前說了聲:“跟我來。”麵無表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