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把我送到柳家,還是魏王府啊?”柳眉看看京城的城門,雖然想表現出一點遊子歸家的感傷和近鄉情怯,可是什麼也沒有,她也很無奈啊!
智瑞淺笑,“按理是應該送你回柳家,畢竟你尚未嫁入王府。”
“哦——”她拖著長音,知道他還有話要講。
“但是,我是受皇上手諭,魏王所托去尋你。所以隻能帶你去複旨。”他遲疑一下,補充了一句,“然後再送你回家。”
“我們走吧。”他輕道,徑自往城中去。
“哦。”她應了一聲,有點茫然。
“之子歸窮泉,重壤永幽隔。”不知為何心頭口上吟出這一句,柳眉輕笑,這是自己為自己悼亡嗎?她一點也不想死。
他落在陣中本打算再見時起碼也落魄些,可誰知他依舊是優雅雍容得讓人牙癢。不想回去,但也知道不可能。
他親自送她回柳家呢!嗬!
跟了上去,不自覺的手又扯住他的袖子。
步入柳家的大門,便覺得——一入侯門深似海。即使他才是真正的侯爺,但——他挑眉看柳眉連笑都撐不住的苦瓜臉,頗為同情。
前頭魏王已經被柳家老爺柳雨鄰請至上座,而對智瑞倒顯出傲慢。也是,柳家馬上要成為皇親國戚了,應該的。
柳眉壞心的想,如果觸怒他,甩袖而去,那也不失為一出好戲!
隻是智侯爺一貫的雍容優雅,倒是顯出柳府的驕縱。
柳家世代從商,可惜到了柳雨鄰這一代已經是大不如前,曾經一度沒落。直至柳雨鄰娶了雲中月,東山再起,在這商場上叱詫風雲。柳家的百花釀是天下一絕,還有其他的精致用物為皇上及太後喜愛,柳家也因著極為受寵。官場也莫不敬他三分。
“王爺為小女的事多費心了。”柳雨鄰笑著和魏王寒暄。
魏王笑道,“小姐是本王即將過門的妻子,都是本王該做的。您可要照顧好小姐,過幾天就是婚期,可不要又將小姐弄丟了,還得勞煩逍遙侯爺去找。”
綿裏藏針的話,刺的柳老爺笑得僵硬,“不會不會。王爺您就放心吧!”
柳老爺接著道:“其實柳家上下寵她寵的緊,也就是這樣把這孩子寵嬌慣了,說了她兩句就離家出走,也不管家裏人擔心。”
說著還瞪了她一眼,嚇出她一身的雞皮疙瘩,“爹,女兒知錯了。”
柳老爺氣道,“你這孩子,你娘死得早,爹爹忙沒時間關心你,你就是有委屈也不能一走了之啊,你走後知道爹爹多擔心你!還差點誤了婚期!”
魏王笑著圓場:“好啦,好啦,您就不要責怪小姐了。小姐舟車勞頓,還是先去歇息吧!”
柳老爺又瞪了她一眼,“還不快去!”
“眉兒——”甜膩膩的聲音帶著哭腔,“你可回來了!”
柳眉瞪著人未到,聲先至的人——群,老老少少的,真大陣仗,自己幾時這般的受歡迎?很快她被包圍其中,錦繡一片繞花她的眼,哭聲一片震聾她的耳,濃香一片熏的她鼻子也失靈了。她像溺水一般努力往“水麵”掙紮,眼睛下意識的尋找智瑞,救命啊!
“大娘,您不要哭了。”她努力退開一點免得大娘的脂粉弄到她衣服上,這衣衫是智瑞買給她的,她不想弄髒。
“你這狠心的孩子!”二娘也往她身上湊。
“小妹,你總算是回來了!”啊,這是幾姐還是幾嫂?她太久沒回來,太多人都不認識。
未幾,她被群人擁向後堂。臨去,她看向智瑞,他也正看著她,她倏忽而笑,清越燦爛。
中秋過後的三天,柳家的小姐要嫁給魏王爺。京城的街頭巷尾都是熱熱鬧鬧的景象,並且各級官員,各家商賈都是繁忙至極。
祖製規定隻有太子成婚才可居皇宮,其他皇子成婚便要賜府而居。魏王爺極受皇太後喜愛,皇太後便要他們在皇宮成親,再搬回王府,遭到眾臣反對。這也讓朝中有點雞飛狗跳,鬧得不可開交,最後皇太後不得已作罷。
“不管如何,他們成親了。”外麵今天一天的歡鬧,晚上還在持續。祥雲在京城的宅院裏卻沒有一點的喜悅,氣氛沉悶的讓人有點透不過氣來。
“我知道。這樣很好。”智瑞又斟了一杯酒。
“侯爺,那你這酒是為誰而喝?”祥雲一向是冷冷的迫人,為著照看這位喝酒的人,已經將他兩個屬下嚇跑了。
“就是,喝酒而已。”他優雅一笑,“這是天下一絕的百花釀,你不嚐嚐?”
祥雲拿起那壺酒,瞬間,千金難買的佳釀就融入了池塘碧水,醉熏了一池錦鯉。
“卓英,你怎這般暴殄天物?”他輕斥,睜著被熏醉的眼,氳氳的眼神,蒙著霧。
“你若是喜歡,就去搶回來,”祥雲斥道:“不要這樣自殘。”
“喜歡?”他輕笑,“卓英,你想太多。我隻是高興,想喝幾杯。”
看著這優雅的逍遙侯爺,祥雲皺眉,他這樣子明明就是借酒消愁,卻不自知,“我看不出你高興。”
“好吧,”智瑞笑道:“我承認自己不開心。畢竟和柳眉相處月餘,她性子恬淡不擅爭鬥,嫁入皇家,對她有點擔心而已。”
“真的?”
“你呀,就放心吧!”他無奈的道:“快去處理商行的事吧。也讓我清清靜靜的喝壺酒,我好不容易偷得一會閑。”
那邊的屬下遠遠的抱著賬簿等著,祥雲看他悠閑的樣子,遲疑的道:“你——”
“去吧,”智瑞不由得好笑,“我困了就會屋裏睡了。放心。”
祥雲吩咐小廝守著他,匆匆的離開。
智瑞慢悠悠的喝著酒,思緒有些模糊,想起柳眉那清越的笑——
小廝眼前忽然一抹紫煙閃過,回神時,侯爺卻不見了——
新房裏,新娘在等新郎。喜娘婢女都退出去了,隻剩下紅燭悄悄的燃。
紅色的鴛鴦被龍鳳枕,紅色嫁衣,描龍秀鳳,紅燦燦的刺眼。
清風輕輕的吹進來,掀起紅帳的墜角紅流蘇。
紫色的衣袂輕拂,紅蓋頭悠悠然飄下。
濃妝豔抹的模樣,實在不適合她,她清清的眼波合該是在青山綠水見逶迤,不應該困在金絲籠中。
柳眉看著他,笑得異常的燦爛,“你就這樣闖進來,我若喊人,你這逍遙侯恐怕要被打成豬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