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拉和結拉(1 / 3)

江拉和結拉

村鎮裏,有兩個鄰居:一個窮,一個富;一個瘦,一個胖;一個聰明,一個笨。住在小泥土房裏的,是聰明的窮人,名叫瘦子江拉;他的鄰居叫胖子結拉,是個有錢的笨蛋,他住在四柱八梁的藏式高樓裏,整天琢磨些壞主意。不過,他沒有一次不敗在江拉的手下,真是:這邊的牛糞沒撿著,那邊的筐子也丟了。

一、栽頭發

瘦子江拉斷糧啦!

他從牆洞裏朝外看,看見鄰居結拉,正在樓房裏吃喝,麵前的羊腿、牛肉堆成了小山,他那光光的腦袋左搖右晃,好像敬神的供果上抹了一層酥油。江拉一摸脖子,主意出來了。

沒過多大功夫,江拉就騎著一匹風都吹得起的老馬,哼著歡樂的藏戲調子,出現在財主結拉的樓房下。結拉從窗戶裏伸出那顆光禿禿的腦袋,吼道:“格!江!經過我老爺的門口,為什麼人不下馬?馬不解鈴?”

“老爺,請原諒!”江拉在馬上不停地彎腰行禮,象風裏的蘆葦。“我要趕到宗政府去,給宗本大人栽頭發!”

“什麼?栽頭發?頭發能栽嗎?”胖子大吃一驚,張大了嘴巴,起碼可以塞進一條羊腿。同時,不由自主地摸摸自己的光腦袋,那裏像石板地,寸草不生。

“老爺不信,跟我到宗本那裏看看得啦!”江拉踢打著老馬,急著要動身,樣子挺神氣。

“江!江!等一等!”財主的語氣變柔和了,胖臉上堆著笑,“我是說,像我的腦袋,能不能栽……”

“能,當然能!家你這樣的腦袋我栽過的頭發,比吃過的蘿卜還多咧!”江拉說得很幹脆,臉上的笑又多了三分。“不過,栽一頭黑發,要給我家送一馱青稞。”

他講完,吆喝著老馬走了。財主結拉聽說要一馱青稞,就像砍掉他一個指頭,心痛了半天,最後他還是想通了:“一馱青稞長一頭黑發,合算!合算!”

他把青稞送到江拉家,便站在門口等呀、等呀,一直等到太陽偏西,江拉才騎馬趕來,累得滿身是汗。其實,江拉並沒有到宗本家去,而是躲在山上看,看見結拉送去了青稞,便急急忙忙下山。他洗過手、煨過桑,坐在墊子上,膝蓋上鋪一塊光板羊皮,請結拉坐在自己的身邊,光禿禿的腦袋擱在羊皮上,然後掏出一把很尖的錐子,口念六字真經,在結拉的頭上狠狠地一戳。

“啊措措!痛死我了!”脖子結拉張開嘴大叫,好像挨了刀的公牛。

“老爺!不要叫。再叫,栽的頭發就不長了!”江拉又摸出一撮犛牛尾巴,插在剛才戳出的洞裏,吹了吹,又紮了一錐子!

“我的媽呀!”結拉跳起來,捂住腦袋在房子裏亂蹦。

“老爺,圓根要一坑一坑地種,頭發也要一眼一眼地栽呀!像你這樣大的腦袋,起碼要戳百多個窟窿!”

“什麼?一百多個窟窿!這我還活得了嗎?”

“我栽過頭發的人,有死的,也有活著的。老爺福大命大,我看不會死。”江拉說完,又拿起很尖的錐子,朝結拉的頭上戳。

“天啦!我要命,不要頭發啦!”胖子結拉拔腿就跑,逃到樓上躲藏起來,怎麼也不肯下來了。

二、宰小牛

瘦子江拉從日喀則回來,家裏亂成一團,原來他們家僅有的一頭小牛,被胖子結拉抓去頂債了。

他順手揭起大兒子的破氈帽,又取一件舊氆氌衫,慢慢地溜進財主的後院,找著自己的小牛,用氆氌衫一包,套上破氈帽,像抱孩子一樣抱著,大大方方走出來。

出門不遠,遇到結拉。他趕緊讓路、施禮,說:“老爺,倒黴極了,孩子病得厲害,我帶他去看了看藏醫。”財主看他抱孩子的姿勢很怪,用鞭子在氆氌衫上一敲,小牛疼痛,“哞哞”地叫。江拉趕緊說:“老爺,孩子叫媽啦,我得趕緊回去!趕緊回去!”

他把小牛弄回家,知道保不住,便把它宰了,燉上牛頭,讓三個可憐的兒子吃一頓,解解饞,他們好久沒有見過肉啦!牛頭燉在陶罐裏,三個兒子圍著看,開鍋的時候,小兒子拍著手喊:“阿爸!阿爸!卓卡(牛口)裏吐水啦!”

想不到胖子結拉發現小牛不見了,便到江拉的泥土小屋裏來找,江拉順手抓起一把木勺,在大兒子頭上敲了一下:“卓卡,你不要吐口水!”又在老二老三頭上敲了一下:“達卡(馬口)!魯卡(羊口)!都不要吐口水!快拿出木碗來,阿爸給你們盛藿麻土巴!”結拉什麼也沒有發現,便到別處去了。

過了三天,小牛還是沒有找到,結拉想起“牛口吐水”的話,便把江拉的小兒子叫進府,滿臉笑容地問:“小朋友,這幾天,吃牛肉沒有?”

“吃了!吃了!”小家夥連忙回答,“吃了牛肉,喝了肉湯,啃了骨頭……”

“後來呢?”胖子看有門兒,賞了他一塊奶渣。

“後來,後來,”小家夥眯了眯眼睛:“阿爸就把我弄醒了,叫我去撿牛糞!”

“呸!你是說做夢啊!”財主惱火了。

“對!對!是做夢。”

“滾!”財主吼叫起來,奪回了他剛才給的那塊奶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