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飛雅呆呆看著她搬過來又搬過去的五鬼搬運法,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舌頭,“你吃牛肉?”她喳呼,驚訝的程度等同他吃的是人肉。
一直埋頭吃飯的唐氏雙姝亦將注意力轉過來,唐如意瞄了眼韓縝被李滕歡搶去大半的那一味佳肴,也不由奇道:“你吃豬心?”她驚歎,似乎認為他買到是河豚帶有劇毒的肝髒。
韓縝一頭霧水地看著自己十年不變的菜譜,“有什麼不對嗎?”
“有什麼奇怪的?”李滕歡遞給他一個安撫的目光,轉向同僚時則揚起甜美的笑容,“有人連鳥屍跟死雞肉都吃,你吃點動物器官又算得了什麼?”
她柔柔笑著,若有所指的目光指著宋飛雅盤中的鹵雞腿和唐如意的炸鵪鶉。二人垂頭看看自己所喜歡的美食,垮下慘兮兮的俏臉,開始難以下咽。
臭法醫,就會說些恐怖又惡心的詞語嚇唬人。
對於解剖學有著奇怪愛好的李滕歡,某次被她們惹毛了以後,曾在餐桌上極為詳盡地描述了前一天人體解剖實踐課的情狀,甚至還用當時她們正在喝的下水湯——她們後來才知道,那碗湯是她特意叫食堂煮的,以便“講課”時有實物參照——中的動物內髒與人體器官一一對照,其繪聲繪色的程度比之一出血腥恐怖片有過之而無不及。從此之後,隻要她以故意的語調說起“死屍”啦、“腐肉”啦、“內髒”啦……一類的詞語,她們就會條件反射地想起某些不該想到的東西。
那一次後,她們可是足足吃了三個星期素食才勉強淡化了可怕的印象,克服了心理障礙呢。
當然,這其中居功至偉的首推李滕歡出類拔萃的演說功力,無須血淋淋的實景便可令人如臨其境。
吃足苦頭的學生會成員捂住嘴,努力排除反胃感,遭受池魚之殃的陶鳳羽與唐吉祥分別怨懟地瞪著對麵的好友和妹妹,離李滕歡最遠的楊純華放下餐具,淡淡道:“我吃飽了。”優雅離席。
李滕歡聳聳肩,若無其事地向不明所以的韓縝道:“菜都涼了,還不快吃。”
雖覺她的遣辭用句有些奇怪,卻不理解學生會成員們反應為何如此激烈,韓縝吞下滿腹疑問,徑自解決溫飽事宜。
陶鳳羽“惡”了一聲,推開隻動了幾口的餐盤,哀怨地道:“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唐家兩姐妹立刻效仿,放下調羹,向韓縝打聲招呼,倉皇離去。
李滕歡似笑非笑地睨著宋飛雅,濃眉大眼的短發少女柳眉一揚,冷嗤道:“我下午還有一場籃球賽要打,也像她們一樣嬌弱,先認輸好了。”用力鏟了一口西紅柿炒蛋塞進嘴裏,尖俏的下巴再一次瞄準韓縝,“韓小哥,下午有空的話來看我們打球吧,保證不會讓你無聊得想睡覺哦。”
韓縝咽下口中的菜,有些為難地道:“下午我要和滕歡學姐補……”
“下午我要回家一趟,你自由活動好了。”李滕歡笑嗔一眼居心不良的怪少女,嬌甜的嗓音軟軟抱怨,“阿縝,你就不能把那多出來的兩個字砍掉啊。天天學姐學姐地叫,皺紋都被你叫出來了。”
嘖,阿雅的神經真是有夠大條,連鳳羽都知道清場了,她還隻顧著拐人,真是嫌最近日子過得太順心了。
從躲她進步到不躲她的韓縝,這會又向前跨一大步,聰敏如她,當然趁熱打鐵,努力拉近與韓縝的距離。
雖然隻是口頭上的稱呼,但它的疏與近,完全可以體現一個人的心態。
暗暗惋惜著今天偏偏有事,她仍不失時機地放軟了身段,力求徹底改變與韓縝“長幼有序”的現狀。
她是想和他談戀愛呢,太多尊敬隻會礙手礙腳,趁早一腳踢開。
韓縝微微紅了俊臉,不自在地側首看著宋飛雅,“宋學姐,球賽什麼時候開始?”
阿雅想留在這兒當他的擋箭牌當多久?
李滕歡彎起甜潤的唇線,清冷的笑意淺淺溢出。神經堅韌如宋飛雅也不由背脊發涼,回答道:“三點半。”草草扒了兩口飯,填了滿嘴的青椒炒肉絲,還來不及咽下,含糊地道:“不吃了。”抓起背包拔腿就跑。
滕歡好像很火大呢,不知道在生誰的氣,躲遠一點好了。飛快離去的少女模糊地想著,還沒吃飽呢,隻好待會兒去買麵包填肚子了。
為什麼他會覺得宋學姐走得像逃難?
韓縝疑惑地望著遠去少女狼狽的背影,下一秒,被麵前有著天使般純潔外表的女子扳正臉龐,“阿縝,請你正麵回應我的要求。”
嚇了一跳的大男孩下一秒火燒圓明園,整張臉都火辣辣燙了起來。
“滕……滕歡……”
未盡的言詞封緘於一隻柔嫩纖白的手掌,嚇得另外兩個字胎死腹中,手掌的主人露出得逞的甜笑,滿意地道:“以後再讓聽到我不愛聽的那兩個字,用來封你的嘴可就不止是我的手了哦。”
愛嬌地嘟起櫻唇,現出誘人的別樣風情,像是嚇唬小孩子的口氣加上充滿暗示的肢體語言,卻讓被威脅的對象目瞪口呆,差點兒淚濕青衫。
哪……哪有這樣的……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好了,許完願吹蠟燭吧。”
生日蛋糕前雙手合掌的少女鼓起小嘴,一口氣吹熄十九支蠟燭。
“啪”一聲按開燈,李滕歡滿臉笑容,遞上透明的塑料刀,“快切蛋糕吧,我可要一塊最大的哦。”少女接過刀,笑道:“知道了。誰不知道歡歡姐最喜歡甜品啊,我不給你切大塊一點,待會你一定連我的這塊都搶了去。”
歡歡姐可是公認的甜品天敵呐,消耗甜品的本領可比蝗蟲群,她可沒膽挑戰她的忍耐度。
反正搶壽星的蛋糕這種事她又不是沒做過,誰都曉得最好先堵住她的嘴啦。
從後頭廚房中端出熱騰騰的蓮子湯的中年婦人將湯放上桌,道:“可不是嘛,我還記得有一次,歡歡連江舟的蛋糕都搶去吃了呢。”
少女的笑容一滯,略帶驚惶的眼觸電般睨向李滕歡方向,卻隻看到她微微垂下眼簾,唇邊的笑容沒有半絲變動,甜美的聲音帶著撒嬌,“向媽媽怎麼幫著小卉揭我的底呀,在小卉的朋友麵前,我多沒麵子啊。”她轉眸,看著向心卉身旁的女生,“王穎,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
往日十分友善的王穎今日卻隻是冷淡地搖了搖頭,眼中毫無笑意。
李滕歡不以為異,隻對著向心卉催道:“小卉,動作快點兒,我等你這塊蛋糕可是等了整整一年哪。”
向心卉深深望了她一眼,這才拿起刀叉,開始切分蛋糕,邊道:“歡歡姐,我的蛋糕可不是白吃的,禮物呢?”
又到廚房去了一趟的向媽媽笑罵道:“哪有這樣向人家討禮物的?沒禮貌。來,把剩下的這塊裝了,給隔壁李爸李媽送去。”
向心卉嘟嘴,“歡歡姐又不是外人,有什麼關係?”
裝好了蛋糕,走過李滕歡身邊時,一隻手打橫裏伸出,截去碟子。
向媽媽瞪大眼,無奈道:“歡歡,這是給你爸媽的,你也搶。”
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消滅完自己份下的蛋糕的李滕歡毫不客氣地一勺子挖下一大團奶油,送入口中,濃鬱的甜香在口腔內化開,她陶醉地閉上眼,櫻唇上沾著一點奶油,模樣無比稚氣,“哎呀,反正我爸媽也不愛吃這個,還不是放在那等我回去消化它,不如現在就吃了,也省得小卉多跑一趟,對不對小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