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縝更加困惑,“是啊。”
不會打籃球,又不是不會走路,為何她們的反應卻像是他這麼大了還不會自己穿衣吃飯一樣奇怪?尤其是陶鳳羽不敢置信的目光,她的奇怪,與宋飛雅“因為他個子高,應該會打籃球結果卻不會”的帶著惋惜的奇怪又不盡相同,卻像是被他推翻了某件她已經覺得理所當然的事情而表現出的驚訝。
他想起中午她們看到他的食譜時的反應。那種感覺,像是她們覺得他做了什麼出乎意料的事情而顯示出不適應。但他之前與她們並沒有什麼接觸,僅是因為滕歡的關係而互相認識的點頭之交而已。為什麼她們幾乎每個人似乎會為他套上某種格式,認為他該怎樣或不該怎樣。而一旦超出那個框框,他就……
他蹙起眉,思緒混亂了起來,如果他的表現超出那個框框,會發生什麼事呢?陶鳳羽的神情,仿佛是因為“那件事”沒有發生才覺得更加訝異的呢。那麼,“那件事”曾經發生過嗎?是否有過什麼人,因為吃牛肉、吃豬心、不會打籃球而使“那件事”發生了嗎?
“那件事”,和滕歡又有著怎樣的關聯?
真相似乎觸手可及,他卻急急退縮,不再深究。無論如何,現在並沒有發生什麼,不是嗎?何必一定要揭開黑紗?何必尋根究底?何必提前麵對洶湧的風波?
他驚惶的眼尋著李滕歡,後者暗暗瞪了眼已知失態的陶鳳羽,向他展開溫柔如水的淺笑,淡淡一笑,卻令他的心安定下來,“阿縝,你知不知道學校為了鼓勵同學們踴躍參加運動會,所以設了體育獎金?”
不過收效甚微就是了,沒幾個人肯為了那點錢去賣力。
她若無其事地帶開話題,他則合作地搖著頭,表現出感興趣的樣子,“那獎金怎麼算?”
宋飛雅眼一亮,顯然想到他的可收買性,興奮地道:“我來說,所有的比賽項目都取前六名,第六名得一分,以此遞增,第一名就是六分,然後每分獎金一百元。此外,運動會比賽前三名的,該項體育測驗可以免試,直接計‘優’、‘十項全能’前三的,還可以不用上體育課,成績按‘優’算。韓小哥,你要不要重新考慮一下?年年都沒有幾個人認真參賽,要拿名次很容易的哦。”
要賺獎金也很容易。
正因為參者寥寥,她才如此傷腦筋,到處打拱作揖,求爺爺告奶奶,坑蒙拐騙,拉人參賽。眼看運動會開幕在即,各班的參賽名單卻有半數遲遲不能上交,真教她愁白少年頭。
隻要有錢賺,一切好商量的少年心動地道:“可是我不知道該參加那些項目……”
“這個包在我身上。”惟恐他反悔,宋飛雅胸脯拍得山響,豪氣衝霄,“明天我幫你做個體能測驗,一定幫你選出最有把握奪冠的項目,你就放心吧。”
嗬嗬,搞定了搞定了……
韓縝點頭,眼睛又粘回書本,不再理會宋飛雅欣喜若狂的歡呼,不再聽陸續進門的學生會成員的交談,也努力不去注意身邊女子甜潤的笑語。
如果她不想說,他就不問。
一切,先就這樣吧。
“阿縝,明天下午我上解剖課,不知道教授會拖課拖到什麼時候,你和阿雅去做體能測驗的時候自己小心點喔。”
敲定了明天下午放學後到操場做體能測驗,李滕歡便拉著韓縝,離開人越來越多的辦公室。
“小心?”韓縝奇怪地反問,“小心什麼?”
李滕歡皺皺鼻子,說起來猶帶幾分發噱,“哎呀,你不知道啦,阿雅那家夥是個運動狂,最大的喜好就是拉著人做各種運動嚐試,說是要開發出人家最大的體能潛力,其實就是不操死人絕不肯罷休的魔鬼教頭。所以到時候,你如果受不了就不要理她,她如果敢逼你繼續的話,你就跟她說不參加了,記得嗎?”
想當初,連她都被阿雅騙去“開發潛能”,小命差點被她玩掉。不過隻有一次,之後任阿雅再軟磨硬泡到鐵杵成了針也休想讓她點頭參加任何體育活動。
韓縝暗吐舌頭,“我知道了。”
咳,錢不好賺哪。
聽起來好像不大牢靠。
李滕歡操心地道:“你好像不太懂得怎麼拒絕他人不合理的要求,別給她多說兩句又心軟了聽她的話去做,最終累垮的可是你自己耶。”
算了,叮囑阿縝還不如直接交待阿雅不準做得太過分,明天中午她先給阿雅上課好了。
滕歡正在為他擔心呢。
韓縝的聲音中帶上了淡淡的笑意,“你別這樣不放心,我會有分寸的。”
他很喜歡很喜歡被滕歡這樣叮嚀著的感覺。雖然隻是一件小事,她卻說了又說,這種關心,讓他忍不住笑開來,片刻前惆悵的情緒也早已煙消雲散。
李滕歡皺眉,“就因為你我才不放心的。”
當初她還不是利用他容易心軟的弱點,騙他跟她一次次約會,真擔心他有一天會被人騙去賣了。
太看不起人了吧?韓縝啼笑皆非,“滕歡!”
給女朋友這樣看不起,他很沒麵子呢。
少年低柔的聲音在空中傳播,氣流似乎產生異常波動,李滕歡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閃亮的杏眸望向想表示出不悅卻沒有怒意的少年,眉開眼笑,甜甜要求:“再叫一聲。”
韓縝的臉立刻漲紅,不自在地垂下眼,“滕、滕歡。”
嗯嗯嗯,阿縝害羞的樣子也很可愛呢。
李滕歡笑眯眯地湊上前,在他耳邊惡作劇地低聲道:“阿縝,讓我親一個好不好?”
韓縝嚇得抬起頭來,口吃道:“什、什麼……呀!”
上仰的臉頰上似乎有柔軟的東西掠過,短暫的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接觸,卻令韓縝瞪著呆滯的眼,不知如何是好。
李滕歡雪白的掌輕撫著微啟的唇,驚訝的眼對上少年失神的凝視,有些羞澀地抿出淺淺的微笑,粉嫩的頰漸漸染上豔彩。
真的、真的親到了。
“呃……嗯……阿縝……”
要不要道歉?要為“輕薄”了他而說“對不起”嗎?
李滕歡開始苦惱。
少年驚跳了下,受驚的眼神帶著詢問瞟向她,眼波交會那一瞬,臉加倍地紅。
李滕歡轉過眼,不敢看他,“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宿舍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落荒而逃。
她身後,不敢抬頭追逐她身影的少年,清楚地明白幸福耳畔一聲聲加快了的“怦怦”聲,有一個名字,叫做“心動”。
天氣一天天涼爽。
不知不覺中,秋冬悄悄替換,不過隻限於日曆上。地球飽受荼毒,氣候變化亦如瘋子的精神一樣錯亂。早晚溫差十幾度,清晨與日落後冷得要穿毛衣,正午時候卻又隻要襯衫長褲便綽綽有餘。一時間,街上穿什麼的人都有。
李滕歡垂眸看著自己身上的淺藍色薄外套與白色半身長裙,身旁的韓縝身上則是白襯衫與天藍色牛仔褲。可是剛剛從她身邊走過的妙齡女子上穿銀色緞麵無袖短上衣,下身套迷你黑色皮裙,長度隻到膝蓋以上三十厘米,美腿畢露無疑,絕對清涼養眼。而因他們放緩了腳步而走到他們前邊去的那位女生卻又穿著高領毛衣,目測厚度約在一厘米左右,果然保暖驅寒,光看著都會替她冒汗,偏偏人家步履悠閑,神色自若,再過去,迎麵走來的男生就更誇張,大概是剛比賽完的運動員,全身上下隻剩背心短褲,居然還麵紅耳赤,汗流浹背,一股子暑意襲人。
搞不懂。
她迷惑地撥了撥垂在兩側的辮子,不知道自己該覺得冷或熱,轉頭問著身旁的人:“你冷不冷?熱不熱?”
稍長的劉海遮住黑眸,韓縝微微皺了下眉,卻騰不出手來,白皙的頰因為走了許多路而氤氳出薄暈,鼻翼沁出微微汗意,“有點熱。”
習慣了李滕歡不時冒出的無厘頭問句,他總是直接地說出自己的感覺。
李滕歡側首,虛應一聲,突然停下腳步。
因她的駐足而急急停步的韓縝順著她的視線往一邊的店麵看了看,看不出她發現了什麼,“還有什麼忘了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