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十二 章(2 / 3)

蘇啟道:“這不就得了。”

雖然說是這樣說,但我還是很糾結,又無事可做,隻好抱出以前的古箏來撥弄。想想還是覺得有些無奈,小時候因咳疾整日被關在屋子裏不能出去,那時候就很盼望能長大,長大了咳疾就不再犯,我就可以自由地想去哪裏就去哪裏,親自摘朵梅花就不會再是願望。而現在我的咳疾真的不再發作,可我的腿又沒了力氣,雖說蘇啟允許我進出皇宮不忌,可一想到每時每刻都要人家站著我坐著,最基本的走路都要宮人服侍之後,頓時連半點想出去的興致都沒有了。

我試著調弄了古箏幾下,覺得音色很有問題。開始是以為古箏許久沒用琴弦發澀的緣故,後來又漸漸覺得不對勁,恰好宮人端來了熱茶,我伸手去接,不料手腕發軟,那杯茶就全都潑到了我的衣裙上。

宮人嚇得一下子跪倒在地,慌忙來收拾,我卻無暇理會她們,兀自舉起手,費勁地動了動,發現手指還是有些隻覺得,隻不過比平日稍稍酸軟一點,好歹有些放心,然而再試著將手握成拳頭的時候卻發現已經沒了力氣。

這總不會是什麼好事。我望著手,默默地歎了口氣。

很快太醫就被召來,蘇啟和蘇姿也趕過來。太醫院長官唐太醫在六隻眼睛的緊盯之下急得滿頭大汗,診脈半天,才敢磕磕絆絆地說:“容姬,容姬……”

蘇啟沉聲道:“再重複一遍容姬就把你舌頭割下來。”

唐太醫渾身一抖,道:“這脈象十分罕見,臣等不敢妄言。若是微臣的老師尚在人世,或有可能緩解。如今臣等推測,容姬在未來數月或許體內數個器官都會漸漸衰竭乃至退化,屆時就不僅僅是雙腿癱瘓的問題……”

他嚅嚅諾諾,我插話道:“你的意思是,以後我有可能吃不下喝不了也睡不著,指不定連耳朵也聽不到,眼睛也看不見了是嗎?”

可憐的唐太醫一大把年紀還得雙手伏地,頭深深埋下去,哆哆嗦嗦地說:“這,臣不敢妄斷,這隻是有可能……”

過了一會兒,蘇姿低聲問:“有解決辦法嗎?”

唐太醫擦擦汗,說:“臣不敢妄斷……”

蘇啟冷聲道:“你不妨妄斷妄斷你是什麼時候死的。”

唐太醫嚇得渾身顫抖。

這寬敞的殿中一時無人說話,靜得出奇。

實話說,這一次我明確地感到了一些難過。

不甘心的感覺倒是沒有了,兩年多來被酸甜苦辣折騰了數遍,現在告訴我什麼事我都不會覺得驚訝和憤怒。隻是還有些難過,不知是為了我自己,還是為了蘇啟,抑或別的什麼。

這樣活著,很有點苟延殘喘的意思。就像是在磨刀石上一點點地磨,等耗光了所有力氣,才能死去。

這麼不如意的活法,如果當時我幾年前不慎服毒之後太醫就告訴我會這樣,我大概會畏懼不已,等不到同秦斂大婚的時候就直接抹脖子一刀兩斷,可現在我不能這樣做。

我一直到晚上都沒有怎麼說話。蘇姿安慰了我幾句,見我一直發愣聽不進去,歎了口氣後離了宮,晨曦殿中隻剩下了我和蘇啟。

我目光呆滯地望著蘇啟,眼神估計和垂死掙紮的魚有的一拚。而蘇啟坐在我對麵,眼睛清亮地隻顧對付手中精工考究的象牙折扇,他的臉上古井無波相當淡然,就像是完全沒有發現我的狀況。

過了半晌我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粗啞,就像是巨石碾過一樣:“哥哥。”

蘇啟“嗯”了一聲,抬起頭微微笑著看我,眼神很認真很深情地望著我,然後柔聲道:“妹妹。”

我的嗓子更疼,哽咽自下而上彌漫上來,帶動心髒一起隱隱發疼:“哥哥。”

蘇啟仍然十分溫柔:“妹妹。”

“哥哥……”

“妹妹……”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