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我等了許久的飛鴿終於回來,傳來的信中顯示阿寂已經動身,算一算還有三天時間就能到達蘇國都城。我很是激動,如果不是實在站不起來,很想就這樣繞著明珠殿轉上幾圈。而這個念頭在秦斂端著藥碗進來的那一刻就更加強烈,強烈到即使我現在站不起來,也很想繞著明珠殿逃上幾圈。
近來太醫實在變態,我很疑心自從他們知曉蘇熙死而複生並且容姬就是蘇熙之後,就開始變著法地折騰我。當然這一想法毫無根據,但有根據的是近來我的藥確實有越來越苦的趨勢,而且他們又開始明令禁止我吃糖,說什麼之前吃糖還可以勉強,但現在我的病症越來越嚴重,吃糖便不利於藥物見效雲雲,我每天過得愁雲慘淡,偏偏蘇啟和秦斂統統都要不打折扣地執行。
按理來說小時候我也是這樣的待遇,但那時我並不曾吃過糖,然而現在我既然深刻體會到了吃糖的好處,再讓我天天苦中來苦中去,我便受不了了。這就如同那句老話,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一個人粗布麻衣地穿慣了,也就不覺得有什麼異常;可一旦穿過了絲綢貂裘,再去換一身破衫爛襖,就不免要覺得天塌地陷了。
秦斂端著藥碗,臉上一派雲淡風輕。我開始不動聲色地搖著輪椅往後退,一邊垮著臉第一百一千遍地問道:“不喝行不行?”
秦斂眉目不動,也一百一千遍地微笑:“不行。”
我一直退,直到退到了床邊,再不能後退,而秦斂就堪堪站在我麵前。我避無可避,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使勁搖晃,試圖把藥碗裏那些黑色湯水搖晃出去,滿臉誠懇請求:“那一會兒再喝,你先和我講個故事聽聽看好不好?昨天你就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秦斂端著藥碗的手臂穩如泰山一般,我搖晃了好一會兒,也不見一滴灑出來。我不禁泄氣,聽到他笑道:“你乖乖喝完,我給你講兩個故事好不好?”
我誠懇道:“那如果我不聽你講故事,是不是就可以不喝藥了?”
秦斂彎下腰,拿出一種波光瀲灩的眼神望著我,一直望到我有點發暈,又微微一笑:“你說呢?”
我頓時鬆開手,扁嘴道:“那我還是不要聽了。”
秦斂最近很有耐心,比之前的任何時候都有耐心。以往在南朝時我若敢耍賴,他往往都是左手蜜糖右手□□,給我一個甜頭的同時還會陰森森問我一句“下次還會這樣麼”,大抵那時他真的抓住了我給出承諾就會遵守的性格,並且十分無恥地對我這一特點重複利用。而現在不管他究竟作何想法,秦斂省掉了□□隻給我蜜糖吃的做法是真的,最初我對他的這種行為還有種受寵若驚之感,時間長了就慢慢產生了一種“原來生病居然還有這種好處”的感慨出來,並且本著不利用就虧了的原則,開始忍不住地想要得寸進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