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十四 章(1 / 2)

第四十四章、

我們漸漸進了山區,人煙漸少,客棧也就跟著變少,是以夜晚休息時常常需要搭起帳子。而不管我睡與非睡,都能感覺到秦斂在一刻不離地陪著我。這讓我安心,所以不管太醫又在嘮叨些什麼不好的消息,或者是天氣不好食宿簡陋,都不能使我的心情變得壞一點。隻不過睡的時辰越來越長,實在是一件很令人無可奈何的事。

有一天已入夜,我在模糊中醒來,發覺本該在帳子中的我此刻的狀態是正在顛簸,又聽到馬蹄聲,還以為是又到了白天大家重新起程,可又覺得隱隱不對,這馬車顛簸得實在厲害,而在我身旁觸手可及的地方也似乎沒有秦斂,費力地伸出手在黑暗中摸了摸,沒想到竟碰到了極尖銳的東西,像是被刀片割到一般的手指一痛,讓我不得不下意識收了回來。

我尚未出聲,有個冰冷的聲音率先響了起來:“公主終於醒了?”

這聲音十分陌生,相對秦斂來說也有些陰沉,我在記憶中搜了一下,的確沒有印象,而他又遲遲不肯做自我介紹,這實在有些詭異。然而如果轉念一想,假如我是被綁架了,那麼這一切真的是太正常了。

雖然想不出我會和誰曾經結過什麼怨仇,並且這個仇家還知道我的身份,以及還可以繞過阿寂與暗衛的集體防衛,想來手段著實了得,但既然人家已經找上門來,我也隻能招架:“你是誰?為什麼要綁架我?”

我雖然不指望他會回答這兩個問題,但按照話本定律,這一定是要問一遍的。未料他居然很誠實,冷哼一聲說道:“我是尚琰。”

我一時沒能反應過來,於是心中就很無語。很想問他這種隻報上姓名就以為人家肯定要知道的自信從何而來,普天之下擁有這種知名度的人隻有秦斂和蘇啟才勉勉強強可以,就算是一國宰相,也不能要求人家就一定要知道。接著思維想到這裏稍稍一頓,慢慢想起來似乎阿寂前些天和我提過這個名字,又慢慢想起來他的身份似乎真的就是一國宰相。

想到這裏我大是汗顏,也隨即隱約猜到了他的目的,不由得心底一沉。

基本上,在南朝人的心目中,蘇熙這個名字就相當於另外四個字的存在:狐色媚人。若是再換四個字,那便是:禍國殃民。而再換句話說,秦斂在南朝人的心中有多英明神武,蘇熙在南朝人的心中就有多恨之入骨。

這很可以理解。當一個本來大有可為的君主,被一個懷有異心的他國女子生生絆住手腳,為了這個女子丟掉政事丟掉城池乃至丟掉整個國家時,人們往往不會太去追究這個君主的錯誤,而會把手指頭全部戳到這個女子的脊梁骨上。

曆史上這樣的女子多的是,這便證明這是一條普適的定律。因此南朝也這樣想,也就不足以為奇。

而另一條普適的定律則是,曆史上這樣的女子大都沒什麼好下場,或者被毒死或者被燒死或者被絞死等等,總之沒有一個是可以自然老死乃至病死的。

假如據此推理,那麼我之前的下場簡直算得上優渥。蒼天大概覺得這樣優渥的下場實在不該配在身為禍水的我的身上,便趕在抵達藏郎之前,在我被病痛折磨死之前,及時派了名南朝左相出現在我麵前。

隻是這樣想的話,本來寥寥無幾的生存希望就更是一無所剩了。

我靜了靜神,努力把這些不好的念頭趕出去,平心氣和地問他:“你要帶我去哪裏?”

尚琰的聲音比之前更冷:“找個合適殺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