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瞬間,那個關口,張援的腦袋裏頭全都作一漿糊了,急切間哪還能認人?哪裏就會發現他就是呂布?那時他不僅是急,也有點怕怕的,盡管他是這五原郡九原縣的有名的頑童,甚至還因為天生神力——這也因為他爹是縣令,所以褒者多少有些美言誇張——而驚動人群讓人稱羨,可是頑童也有他怕的時候嘛。
當時自己做了什麼啦,做是做了,可是沒做成。他當時見那女子滾下來,就縱身過去,想接住她,或者扶她一把,可是她卻自個兒止住了。那是一把劍,劍插在地上,她的手握住了劍柄,就這麼一止,她穩住了身子。
原來這女孩是練過武的,隨身佩劍。那種情況下,在身子下墜的瞬間還來得及拔劍出招,身手也還是不錯的,確實不簡單呢。
但這時張援的目光卻還在上麵,他顧不了注意那女子,因為上麵正在進行一場殊死搏鬥。前麵三招,猛虎的撲、掀、剪,都沒有得逞,那虎不由得焦躁了起來。又咆哮起來,那聲音真得讓山林變色。雪花飛揚之中依稀可見,一個身影鐵鑄一般一動不動,手上是一把黑沉沉的鐵劍。
但不管怎麼說張援的心總是懸著的,於是幫忙的意識就占了主體,他不知自己是怎麼上了那山坡,但是還沒等他加入戰陣,就在這時又一聲虎嘯傳來,那聲音分明不是從原來這隻猛虎口中發出,還有隻虎!此時不能不讓他心中一凜。鬥虎的漢子危險了!他想。
他匆忙之間拔出了腰刀。他勇力是有,卻沒拜師學藝,隻會一些刀棍的粗淺功夫。當然他這時候會怪自己沒帶上那把鐵弓,他射箭倒還算準,隻因為今天是遛馬,不是去遊獵。
說起來他已經有一年多沒遊獵了,就因為自己每次奔西山——那時自然還沒聽說有什麼巨蟒傷人的事——總是踐踏了大片莊稼,所以那些草民不得已,就在縣衙張岩老爺麵前告了一狀。所以張岩老爺就在衙門前張貼了從此禁止城裏人到附近山地遊獵的公告。那其實不是禁別人,而隻是禁自家的頑童。
此時另一隻虎已經夾帶著寒風飆然襲來,那虎撲來,張援慌忙一閃,然後一刀搠去。就在這時他聽到一聲更加震人心魄的虎嘯,那聲音很快就變成了慘叫。張援大喜,還以為是自己運氣好,這亂砍亂劈的,竟然一刀傷到了老虎,卻沒想到一聲冷語激冽在耳邊。
“你閃開!”那聲音就在背後。
“莫非先前那隻老虎已經被他解決了!”張援之想。他判斷得不錯,的確,他已經殺死那頭惡虎了。不過也從那聲音裏判斷出此人很是傲慢,盡管如此,張援不僅沒有發作,反而還是一樣地神往。因為他敬的是好漢,凡是有真本事的人,頑童張援都是喜歡的。更何況此人還有著俠肝義膽,奮不顧身舍身救人!
他不由得已經退出了圈子,耳邊聽得金刃劈風的聲音,後來竄出來的那隻虎,渾身毛都有點豎起的樣子,大概是悲憤同伴已死,伉儷情深,所以聲音叫起來也就十分慘淡。
“你也閃開!”
張援又聽到那人說話。雖說拚鬥甚為激烈,但他說話聲音卻依然洪亮,顯見其遊刃有餘,內力甚強。張援想應該不至於還在喚止自己,舉目四顧,發現那個采藥女子,竟然持劍在東南一側,神情甚是關切。
那麼,剛才一定是此人在叫她了。她竟然不逃離,反而要加入,這勇氣也是少見呢!
轉瞬之間,那虎已經中劍,倒地掙紮,那人又一劍刺入,老虎登時咽氣。
一場驚險殺戮至此結束。張援才真正看清楚了眼前的壯士,張援是帶著極為佩服的心情看著他,隻見風雪中他身如鐵鑄,他身材頗高,按現代算法大概有一米九,一雙虎目炯炯有神,手上那把鐵劍還在往下滴血。
那女子突然向他跪下,說:“多謝公子出手搭救!”聲音如鶯。
“姑娘不必如此!布不過舉手之勞罷了,而且理應如此!”他說。
他的手伸了出去,又收了回來,隻是作了讓她起來的手勢。
張援終究曾是呂布的粉絲,當下一下子就有些不一般的感覺。他怎麼也自稱“布”?,這時期雖然也會有些人名“布”,可是又有幾個人能夠在這眨眼的功夫,就輕取了雙虎之性命呢?莫非他就是呂布?這有可能嗎?
不用細想,就覺得有可能。張援自然恨不能一下子就跟他結識,可是一想到他如此傲慢,就這樣跟他認識,是不是就讓他看輕了呢!於是就想了一招。因為張援想起家人盡說他天生神力,說他輕易就搬動了大石臼,那麼來個更高級的行不行呢?張援的眼睛就在打量那地上的兩頭死虎,因而走來走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