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下午縣令在退思房召見了王縣尉及其手下得力差役,說郡府那邊已經第二次催行了,說郡府已經派出兩撥人馬,先行一路勘察去了。所以縣令以為,如果沒有其他的問題,明日就應當出發協助勘察此案。問各位還有沒有什麼問題。王縣尉看了一眼下屬,然後跟縣令說:“卑職聽命,這就去分頭準備,明日辰牌時分即行出發。縣令頷首點頭。
縣令隨即叫來張援,跟他說明日就要出發,所以今日到西席先生那邊多學一點,先生也好教了之後先行回去一段。另外跟他說不必到處走動了,杜鵑姑娘他會派人通知她府上的。有時間就陪母親說說話也好。縣令的目光好像顯得比往常深沉,還特意問了他最近習武的事,特別讚揚了上午比武的表現,認為就要那樣知己知彼,不能僅靠蠻力。
張援點頭之後,就到樊先生那邊,見他最近臉色有些淡淡的紅潤,不太咳嗽,也沒那麼多的痰,尤其是聲音比先前顯然洪亮了許多,知道他身體大有起色。不由得也高興。跟他說了父親的意思,先生點頭道,你好像更喜歡讀詩,那今日就學《詩經?大雅?生民之什》吧。
而後就吟誦到《既醉》一篇:既醉以酒,既飽以德,君子萬年,介爾景福。
既醉以酒,爾殽既將,君子萬年,介爾景明。
…………
先生手拈著長髯,晃著腦袋,脖子往後拗過去,拗過去。
然後張援就也帶著先生一般的這種文學醉意來到母親的身旁。
母親臉色有些蒼白,有點怕冷似地,她坐著的地方正是仲春的陽光鋪展的地方。他便也席地坐她邊上。“娘,你這幾日為何麵帶憂愁?今年咱九原是風調雨順,現在正是大好春光,你就多一點笑容嘛,娘!”
“我兒,你是不是想跟我說什麼?那有事就說吧!”
“娘,孩兒明日就跟王縣尉,還有杜鵑姑娘,一起出發尋找呂布兄弟去!不過不多久就會平平安安地回來,娘就請放心好了!”
“什麼,你明日就要走?”母親的臉色有些灰白。
“怎麼啦?娘!早一點去,不就可以早一點回來,早一點把呂布賢弟找回來麼?”
母親突然撫摩了一下他的頭說:“我兒,娘要是說,你就別去找呂布了,你會答應嗎?”
“娘,那怎麼可以呢?都說好了的事,怎麼能夠反悔呢?再說,呂布是我的義弟呀!別人可以不去,可孩兒卻萬萬不能不去!”
“要是娘跟你說,此行危險太大,你還去嗎?”
“娘,你是不是胡思亂想哪?跟王縣尉王師父在一起,有什麼危險的?人家杜鵑一個姑娘家都不怕危險,難不成我一個大男人,反而膽小怕事起來!”
“我兒,娘不是胡思亂想!你聽娘說吧,就前天晚上,娘做了個夢……”
“娘,你還說不胡思亂想,這做夢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嘛,這你也信!”
“可是。娘的夢一向是很靈的!”
看到母親雙眉緊鎖,長籲短歎的樣子,張援有些不忍,就說:“娘,你不要老把事憋在心上,你有沒有跟爹說呢?”
“跟他說了,他隻是安慰我,卻沒說什麼。”
張援知道,在關鍵時刻父親隻相信自己,不會輕易相信別人,更不會相信女人的。張援之之所以這樣認為,是因為那次請求習武之時,跟爹說了一些肺腑之言,說到朝中“十常侍”亂政,將來必定會天下大亂,此時父親就鄭重其事告誡他,將來有緊要事,隻能自己裁決,而絕不能跟婦人商量,更不能聽婦人之見。
為了讓母親心裏好過一些,他想了想,還是下了決心,他說:“娘,你做了什麼夢,你夢見孩兒了?娘,你就說出來,讓孩兒聽聽!”他自然也有些好奇,這時候張援的頑童心理又冒出來了。
“那個夢……好不怕人的,娘就不說了!”
“你就說嘛!娘,夢終究是夢呢?”他抓住母親的手搖著,還嘟著嘴,那神情,好像又回到了兒時。
“那好!娘就告訴你!你聽了之後就聽娘一句勸,別去找呂布了!”
“娘,你還沒說出夢的內容呢,幹嘛就先這麼說?”張援還是一副孩童的淘氣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