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竹籃卻是空的,梅姨的臉上也奇怪得緊,她像是極沮喪極委屈甚至極憤怒的。見了站在門口的楊清和,也不答話,一扭身進了屋子。待換了衣裳洗淨麵容出來時,眼角尚有淡淡殘留的淚痕。
楊清和不覺心中一驚,待要問時,又怕被屋裏的洌兒聽見了憂心,梅姨並不理會他,順著院東邊的小回廊,往前麵的小廳裏去了。
凝神聽了聽,蘇洌兒想是睡著了,屋子裏沒有一點聲響,楊清和放下心來。轉進回廊,往前廳走去,前廳的後門是開著的,透過門上掛著的細竹簾,隱隱隻見梅姨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抖動。
楊清和在門外站住腳,看著梅姨的背影楞了許久,終究沒有好意思過去問,恰在此時,那邊孫柱已經請得張半藥到了。於是楊清和正好就轉了身去,吩咐張半藥好生的為蘇洌兒診脈。
梅姨想是聽到了聲響,她洗了把臉後趕緊出來,領著張半藥進了屋子。楊清和背著手站在院裏,一邊留意著屋子裏的動靜,一邊喚過孫柱來,如此這般的吩咐了一翻。孫柱的神情明顯詫異,忙點了點頭,到前院兒裏喚了兩個下人一起,出去了。
不多時,張半藥就笑著出來,來到楊清和跟前極是恭敬的作了一個揖,笑道:“叫楊老爺放心,蘇小姐隻是大病初愈,身子猶自發著虛的緣故,所以禁不得風吹,小的開幾副來,調理調理,就如大礙了。”
楊清和點一點頭,從袖子裏摸出一錠銀子遞過去:“這是賞你的,你隻管撿那上好的東西用,銀子去我府上的賬房裏支,事情辦好了,我還有大賞。”
一聽這一大錠銀子隻是單純賞自己的,張半藥不覺眉開眼笑。待又聽到後麵那一句時,他更是忙不迭的點頭,笑得已是如秋天裏盛開的菊花了。
這邊張半藥走了,楊清和才想著要不要先告辭時,突然聽見屋子裏梅姨的聲音,一聲低半聲高的,像是在說著什麼,她的語氣壓抑裏帶著激憤,仿佛在極力隱忍著什麼,卻又實在委屈的樣子。
楊清和一楞,正覺得奇怪的時候,就聽屋子裏又緊跟著響起一陣激烈的咳嗽聲,梅姨驚呼起來,連聲的喚:“小姐,小姐……”
楊清和心中一緊,不由自主的想要進屋看個究竟,腳步抬起卻又放下,蘇洌兒的閨房他雖然已經進去過,但那是在情非得已的情況下不得已而為之。 此時叫他再進去,他卻是萬萬不敢的。
伴隨著梅姨的急喚聲,蘇冽兒的咳嗽聲終於漸漸的緩了,門外的楊清和尚未來得及鬆口氣,就聽她喘噓噓的道:“他們到底還……還說了些……梅姨,你……你說……”
梅姨像是很懊悔,連聲道:“沒有了,再沒有什麼了,小姐,小姐……”
蘇冽兒哪裏肯信:“既然要說,定不會就隻有這幾句的,梅姨,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了,你……你不要瞞我……”
梅姨的聲音漸漸哽咽,她猶豫著不肯說,卻經不住蘇冽兒的一再追問,無奈隻好開口,聲音卻是很低的,饒是楊清和再怎麼支起耳朵,也是斷斷續續的聽不清楚。
然而這樣的情景,已經讓楊清和知道定是出了什麼事了,正在急的時候,就聽屋子裏響起蘇冽兒委屈而又激憤的聲音:“身正不怕影子歪,先生如此光明磊落的人,別人要說隻管讓他去說罷了!”
楊清和頓時更是吃了一驚,冽兒口裏的先生自然是指他了,怎麼,這件事還關楊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