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頓時逗得蘇洌兒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她趕緊將臉色一斂,正色道:“可是有件事先生得早打算了,既然趙芷君不能留,可是外人麵前怎麼說呢,她娘家那裏又怎麼說呢,好歹,她可也是先生您的四夫人啊?”
一聽蘇洌兒提起趙芷君,楊清和皺著眉頭哼了一聲,也不說話,蘇洌兒拿不定他心裏想的什麼,想了想,還是道:“我倒有一個主意,不知道先生要不要聽?”
“你說?”
“趙芷君死後,若沒有個正當的緣由,勢必有人懷疑,隻怕趙家的人鬧起來也是有的,雖然咱們不怕她家鬧,可是讓人瞧著總是不好,所以我就想,幹脆就將趙芷君還送回鶯歌苑裏,對外隻說病了,再將她家的人接來瞧探她,這樣的話,過幾日死了,別人也就不奇怪了。”說著這些時,蘇洌兒的語氣平淡得讓她自己也吃驚。
楊清和卻擰著眉:“主意是好,可是她既見到了家裏的人,勢必要向家人求救了,那時豈不是……嗯,還有那個玉柳,她也是什麼都知道的啊?”
蘇洌兒不覺皺起眉,楊清和此時的反映很明顯大出她的意外,一個有魄力一夜間殺了她蘇家一百多口的人,怎麼此時一個小妾的事就讓他成了這個樣子,這一點,和她內心所想的,實在是相差太大了。
強摁下心裏的疑慮,蘇洌兒道:“玉柳那邊,我之前已經問過了,她是個孝女,她對趙芷君忠心,隻是因為她的母親在趙家,隻要我們幫她把老母親從趙家接出來,再給幾個錢兒讓她們遠走高飛,她隻怕感恩戴德還來不及,自然不會再說什麼,趙家人來了後,趙芷君會不會向家裏人求救就更好辦了,讓張神醫弄點兒藥給她灌下去,讓她昏睡不醒不就完了。”
許久之後,就聽楊清和長歎了一聲:“好吧,就依你說的辦。”
蘇洌兒輕輕點頭,心裏似是一落,又似是,更加的收緊了。
第二日一早,蘇洌兒就將該玉柳找了來,將頭天晚上和楊清和商議的事說給她聽,隻是不同的是,她並沒有讓玉柳知道,這其實是自己出的主意。
到底是謀人性命的事,說不心虛,怎麼可能?所以,能推,自然也就推了。
玉柳自然是千恩萬謝的,並答應配合楊家演好這一場戲,蘇洌兒卻又長歎了一聲,愣了許久,到底還是將心底裏最後的一絲不忍強按下了,揮手命玉柳出去。
到中午時,趙芷君就被送回了鶯歌苑,二姨娘和三姨娘也全都知道了這個事兒,雖然心驚,然而想著四姨娘往日的囂張跋扈,再加上楊清和性情狠辣,一旦決定了的事,再無人敢求一個字的,是以也不敢說什麼,和了蘇洌兒一起過來, 看著玉柳帶著人將趙芷君梳洗收拾幹淨了,趙芷君氣息奄奄裏,一直喃喃的叫著“水,水。”然而玉柳等人早得了吩咐,自然是不會有人理她,她掙紮著去喝洗臉盆裏的水,蘇洌兒心裏一酸,到底不忍,命玉柳去倒了一碗水來吻了她。
她雙手抱碗,咕咚咕咚一口氣將碗裏的水喝幹,再抬頭時,眼裏已多了些人氣,她靜靜的看著蘇洌兒,許久之後,方才喋喋的陰笑起來:“我……我又回來……了……你想我死……沒有……那麼……容易……”
三姨娘見她還在做夢的樣子,嘴角的譏笑才浮上來,然而想到她即將到來的下場,到底沒有將到嘴邊的諷刺說出來,將臉扭到了一邊去,趙芷君噓噓的喘了一陣,又道:“我就知道……老爺……老爺不會怪我……太久的……”
蘇洌兒不想再對著這個將死還在做夢的人,她起身要走,趙芷君卻在身後叫了起來:“和……和大少爺私通的人……明明……是你,怎麼又……又……”
就見三姨娘一下子跳了起來,衝過去“啪”的狠狠一耳光甩了過去,罵道:“你死到臨頭了還在想著要誣昧害人,我浩宇哪裏就得罪你了,你一次次的咬著他不放,賤人,你真以為讓你回鶯歌苑就是饒了你呢,老爺已經說了,你這樣的禍害不能留,隻是為著楊家的麵子才把你從柴房裏挪回來,如今早已經向外放出了消息,說你染了惡疾已是命懸一絲了,隻待你家裏人來見一麵後,就要了你最後的這一口氣。”
她話分明是晴天裏的一個霹雷,隻炸得趙芷君懵了,過了許久,她才像是反映過來了,死命的一掙就撲到了三姨娘的跟前,雖是聲音嘶啞卻是聲嘶力竭的:“你,你胡說……你胡說……老爺不會……不會的……”
三姨娘將她一腳踢開,冷笑道:“還在做夢呢,這就是多行不義的下場。”
趙芷君身子虛弱,被喬靜宜踢得一下子滾到了屋角,然而她依舊是死活不信的,掙紮著抬頭看向二姨娘,二姨娘早已經站起身子遠遠的避到了門口,再將目光落在蘇洌兒身上時,蘇洌兒眼裏的溫度卻更冷,她惶急之中,拚命的要抓一根救命稻草,終於,她看見了一邊正簌簌發抖的玉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