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珠兒不意蘇洌兒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她怔怔的看著蘇洌兒,心底裏卻忍不住對蘇洌兒所描敘的那種田園家夫婦的夫唱婦隨大是神往,蘇洌兒見蕊珠兒的神色迷離起來,接著又道:“隻是我們既然進了這個門,我們的命就已經注定了,你心裏苦,這府裏的哪一個女人不苦?就連那個浩宇將來會三媒六證娶進來的正室夫人,亦沒有什麼好羨慕的,她也不過和咱們是一樣的。”說著又一撣她身上的火紅色大氅,歎息道:“穿正紅和穿粉紅,都不過是同樣的命,大家都隻能這麼混著過罷了。”
蕊珠了愣了許久,方才覺得不對,自己過來明明不是說這個,自己今天來,明明是想要問個清楚,這位狐狸精一樣美豔絕麗的五娘,到底是不是和自己的大少爺有沾惹,可是怎麼竟然會被她繞啊繞的,就繞得說到了這裏?
她張口想再說些什麼時,卻發現自己壓根兒已經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蘇洌兒不等她回神,向梅姨道:“天晚了,送小姨娘回罷。”又吆喝琥珀掌燈籠命人送,一時間連哄帶推,就這麼將蕊珠兒給送了出去。
眼見著蕊珠兒出了門,蘇洌兒這才猛然噓了一口氣,重重的跌坐在身後的貴妃塌上,她的腳踢到了撥火盆的鐵釺子,咣啷的一聲響,梅姨回過頭來看時,蘇洌兒的額頭上,已是滿布的冷汗了。
梅姨趕緊將門掩上,急急過來將鐵釺子放好,邊向蘇洌兒低了聲兒道:“小姐,你看這事兒……”
蘇洌兒沉默了許久,這才拿帕子點一點額頭上的汗,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這個女人不能留……”
梅姨一驚:“小姐,你……”
抬起頭,蘇洌兒的眼裏分明有著攝人的寒意:“我沒有想到楊浩宇竟然那麼沒用,這個事兒今天雖然搪塞過去了,可是難保她明天不跟別人說,也難保她後天不會鬧起來,所以,須怪不得我了……”
梅姨愣了許久,方才道:“可憐了麒兒了……”
“麒兒可憐,哈哈哈……”蘇洌兒像是聽見了一句很好笑的話,她大笑幾聲看著梅姨:“我家出事時,我的小侄兒出生才半個月,哥哥來信說,等滿月了就抱來給我看……”她的淚一串一串的落下,身子一軟,整個人就伏在了梅姨的身上:“我都還沒有來得及見他一麵呢,我給他繡了小老虎的帽子和鞋,他也都還沒有來得及穿呢……”
“小姐,小姐……”梅姨被她這幾句話說得心裏一陣發酸,她怎能不記得,大公子家新添了小少爺,蘇家上下歡喜得什麼似的,蘇洌兒早早的就給孩子準備了小虎頭帽子和虎頭小鞋,就等著孩子滿月後,大公子帶他來時給孩子做見麵禮,可是這一天,竟就沒有等到的。
等蘇洌兒哭得夠了,梅姨方才拍著她的肩,邊問:“你打算怎麼做呢?”
蘇洌兒慢慢抬起頭來,尚有淚的眼裏閃著恨意:“就用前些天才拿回來的東西。”
梅姨的臉不由一白,她張了張嘴,到底沒有說什麼,默默的將炭盆撥得更加旺了些,這才喚人進來,伺候蘇洌兒洗漱歇息了。
第二天起來時,已經有丫鬟來請,道老爺說了,今天是臘月二十四,過小年送灶王爺上天的日子,從今兒開始,大家要齊到前麵廳裏一起吃飯,直到年後再結束,為的是團圓的意思。
看著外麵雪花亂舞,蘇洌兒一陣不耐煩,卻也沒有辦法,隻好道:“行了,我一會兒到。”
那丫鬟走了後,蘇洌兒一邊換衣裳不邊抱怨:“這大冷的天兒,吃個飯偏還要這樣的折騰,這一天三次的,誰受得了?”
梅姨笑著拿大氅來替她穿了,道:“你這樣天天悶在屋子裏,有什麼意思呢,到前麵去人多了,也吃得香些子。”
說話間,蘇洌兒已經收拾好了,隻好一邊嘟嘟囔囔著,一邊命琥珀掀開簾子看了看,琥珀回來道雪正下呢,蘇洌兒就讓梅姨在屋子裏歇著別出去受寒,自己扶著琥珀就去了。
前廳裏,二姨娘三姨娘等人已經到了,楊浩宇和楊浩誠也在,一見蘇洌兒進來,楊浩宇和楊浩誠忙起身問安,蘇洌兒笑道:“喲,感情我來得最遲呢,讓你們等,真是不好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