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章 朋友(1 / 3)

每所學校都有若幹非常醒目之人。比如蕭念,比如莫扉君。

莫扉君在校園裏的人氣很高,屬於男女通吃老少鹹宜的類型。最近風頭更勁,一年一度的學生會換屆選舉,莫同學以絕對的優勢高票當選新任會長,入主執掌學生自治組織。

政權交接時期,新內閣成員個個忙的很充實。蕭念趴在學生會辦公室的沙發椅背上無聊的嘀嘀咕:“……小蜜蜂呀……花叢中呀,左飛飛,右飛飛……”忙的像工蜂一樣撲左撲右的莫會長忍不住把手裏的資料砸過去換得世界清淨。

“都怪你!我會這麼辛苦都是你害的!”

從地上爬起來的蕭念很無辜:“我也沒想到啊,我太低估你的個人魅力了,實在是對不起。”九十度彎腰一鞠躬,言語誠懇,表情認真,隻是肩膀繃不住的一抖一抖。莫扉君隻好再次哀歎自己遇人不淑,結交了這樣一損友。

這次的選舉提名當然也有蕭念的大名,投票第一天她的得票數就非常可觀,讓人不由感慨原來選學生會長果然也是要靠臉的。

可是第二天蕭同學就在校園公告欄裏張貼了一張聲明:她要退出選舉,並且全力支持莫扉君當選。以她的原話來說就是“吾與莫同學一體同心,不分彼此,她之理念即吾之理念,蕭念多謝各方厚愛,萬望諸位輔助於她……”紅底黑墨,字不算多紙卻很大,再加上從小練習書法在某大賽還得過金獎的功力,蕭同學的大字報一貼出來就引起了大麵積轟動,直接導致的後果就是蕭黨們轉投莫黨,門神當上會長。

臨陣脫逃並且推卸責任成功的蕭同學以審視的眼光把死黨上下一番打量,然後點頭。

“我明白了。”

“什麼?”

“木蘭詞。”

莫扉君終於決定不再理會蕭小九的莫名囈語,自顧自幹活去了。

留下蕭念在原地搖頭晃腦,“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莫扉君你最大的魅力就是雌雄莫辨。”不怕死的再添把火,“嘿嘿,飛機場。”

摔倒了一屋子人。人人都在心底暗歎:太強了!一針見血!

雖然欠扁之極。

莫扉君是非常英俊非常帥的人。

其英俊和帥的程度遠遠超過許多男生。實際上她走在路上光看背影的話,除了認識的,基本沒人會當她是女生。她從來不穿戴女性特征明顯的服飾,包括校服。身材修長,開學體檢淨身高值是174CM,寬肩窄臀,完美的T台模特體型。舉止灑脫,言談豪邁,和男同學打成一片,對女同學大度照顧,人又長的好,這樣的人想不受歡迎都難。

而且恐怖的是才17歲年紀就已經是跆拳道黑帶二段,讓人在喜愛之餘又平添了許多崇拜。

“這年頭流行的就是中性美,”蕭念拿下巴指指莫扉君,“最佳代表。”

黑帶二段的學生會長立刻掀了桌:“不好意思,我就是傳說中連胸罩都不用戴的A CUP呀,你們有意見嗎?!”

閑雜人等迅速抱頭,鼠竄出門,順手拖走了視覺範圍內最厚的一本書,三兩步轉遠,不見了人,隻留下一句“自習課幫我請假——”。莫會長於是幹脆不幹活了,蹲在牆角專心致誌的磨刀。

蕭念並沒有走遠,轉角就上了頂樓,通往天台的門緊鎖著,蕭念嘿嘿一笑,掏出把鑰匙來輕易就解決了那把看起來又大又牢固鏽跡斑斑的鐵將軍。

這棟三層高建築是學校最古老的教學樓,已經不作上課之用,安排的都是學生陳列室、學生活動室、學生實驗室,以及學生會辦公室。陳舊雖陳舊,卻是全校最清淨的地方,樓旁還有一棵巨大的榕樹,枝繁葉茂,數不清的根須垂掛下來,儼然形成了一個小型森林,引來許多飛禽在其間安居樂業,繁衍生息。

還招來了一個逃課也要與之親近的蕭小九。

大白天的,蕭念當然不敢明目張膽的就跑到榕樹底下去躺著,她隻能另辟歧徑,偷配了現任學生會長的鑰匙,上天台逍遙。

蕭念兩條胳膊吊在閣樓伸出來的水泥頂上,腳一蹬就翻身上了屋頂,懷裏掏出那本封麵印著“戰爭與和平”的厚書,小心翼翼把卷邊撫平。

“世界名著啊,”蕭念躺了下去,“可惜還是矮了點。”而且太硬,蕭同學枕在書上的腦袋來回蹭了蹭,調整到最舒適的姿勢,小小的籲了口氣,在微風裏眯了眼。

隻有躺下來,才能享受到大平麵超廣角觀賞的老榕樹自然美景。午後的陽光正猛,在枝葉的縫隙間照射出片片碎金,光影交替,仿佛一個遙不可及的,童話般的夢。一陣涼風吹過,樹葉們“沙沙沙”的拍打成協奏曲,越發顯出這方空間無人打擾的靜來。蕭同學漸漸合了眼,逐夢去了。

朦朧間卻聽見底下有人說話。

“……你現在還來說這些,有意義嗎?是個男人就幹脆點……祝你和你的新娘百年好合,白頭到老,早生貴子……你不用再說了,再見。”

沒聲音了,安靜了一會兒,忽然響起抽泣聲,越來越大,“嗚嗚”的哭了起來,蕭念躺不住了,那哭聲傷心難過的揪人心。便悄悄的探出頭,隻見牆邊坐著一個穿白襯衣的男生,頭埋在臂彎裏,哭的肩膀都在抽動。

蕭念歎口氣,翻身下來,掏出一包紙巾遞過去:“喏,給你麵紙。”塞在男生手裏,轉身下了天台,關好門離開。

過幾天蕭念又摸上天台,趁著天氣好,及時行樂。

一推開門卻一怔,閣樓頂上懸下來兩條長腿,正來回晃蕩。聽見樓梯口的動靜,腿的主人探出頭來:“嗨。”

蕭念手腳並用爬上樓頂,動作利落。穿白襯衣的男生點頭讚歎:“厲害啊!”一陣小風吹過,那男生仰頭眯了眼,“果然這上麵的景色更好——上次的紙巾謝謝了。”蕭念在他旁邊盤腿坐下:“你怎麼知道是我,你根本連頭都沒抬過。”那人嗬嗬的笑了,“我猜的,果然是你。”笑嘻嘻伸出手來:“你好,蕭念。”

蕭同學沒有伸手,挑起了一邊眉毛:“連我的名字都知道,不愧是前任學生會長,林沫同學。”林沫把手收回來擦了擦鼻子,“你應該叫我學長。”

林沫是該校學生會長選舉“果然要靠臉”的前一有力證明,頭腦好,性格好,又以無敵陽光俊朗笑容橫掃S中學。和蕭念一樣,屬於哪怕不遵守紀律也不會被懲罰的特權階級。

蕭念不由喃喃:“莫扉君若是知道隻有學生會長才有的天台鑰匙被我們兩個閑人享用了,她肯定會哭。”林沫咧了嘴:“她不會哭,她會追殺我。”蕭念縮縮脖子:“千萬要保密,誰都不許泄露。”

兩個閑人從此常常在天台閣樓頂上碰見對方,一人一邊躺著看風景,有時閑聊,經常各自睡著了。隻是誰也沒有提過剛見麵那天發生過的事情,誰也不問,誰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