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呼嘯,雪粒子在劈裏啪啦地下著,一陣緊似一陣,給本來結冰多日的湖南大地鋪上了一層潔白的鹽。
在家休息的羅長明推門看了看銀裝素裹的世界,隻見雪粒子盆潑似地下著,地麵很快就堆起了厚厚的積雪,他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一陣冷風吹來,他快速地走出房門,憑著職業的慣性,很自然地抬頭看了看從門前經過的高壓電線。這一看,可把他驚呆了,隻見電線被冰雪包裹成了一根根絕緣體,整個線路搖搖欲墜,他心裏一下子空落落的了。心裏在想,如果大雪再這樣堅持下下去,氣溫再持續低溫,許多線路就會全線崩潰。而更讓他擔憂的是,他單位所在的省城,是全省的樞紐,一旦電力中斷或癱瘓,後果將不堪設想。
雪粒在屋頂上劈裏啪啦地跳響著,羅長明的心也跟著怦怦直跳起來!就在這時,一陣清脆刺耳的彩鈴聲急遽地響著,他心裏一緊,快速地接通了電話。
“喂,是羅長明嗎?我是老吳,公司有緊急任務,請您火速趕回!”
羅長明一聽,心裏七上八下起來,但他沒來得及多想,便堅定地說:“好,我馬上就動身,一定按時趕到!”
雪粒在屋頂上歡快地跳動著、響著,可羅長明的心裏卻焦急萬分起來。心想,肯定是省城的供電線路出了故障,不然,公司是不會如此快地結束自己的假期。
他望了望妻子,妻子正悶頭做著事,眼睛裏滿是擔心;他又瞧了瞧父母,隻見兩位老人的眼裏充滿著無奈中的鼓勵。
風在刮著,雪在下著,火爐裏的火焰在跳躍著,羅長明看了看屋子裏的人,囁嚅著說:“公司有緊急任務,我必須回了!”
妻子用幽怨的眼睛看了看他後,雙手在胸前劃了個十字,便自顧自地忙著自己手中的活;父親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說,去吧,公家的事要緊;母親什麼話也沒說,隻是淚眼婆娑地走進裏屋拿出一件舊棉襖遞給他。
一到公司,發現公司上下忙開了鍋,到處掛著抗冰保網的紅色橫幅,所有休假的職工都已從各自的家中紛紛趕來。下午,全公司召開了動員大會,號召全體員工舍身保網,誓死保障全城百姓持久的光明和溫暖!外麵還在下著大雪,屋簷上掛滿了冰淩,可是大家的熱情卻高漲起來,紛紛立下了責任狀!
經過周密的部署後,公司上下全都行動起來了,羅長明、羅海文、周景華三人被分在一組,負責險情最危險的擔負著長沙城三分之一的電力供應的華沙線上43號塔作業工地,他們的主要任務是破除結冰最嚴重的矗立在山頂的43號塔上的冰雪。
接到任務後,他們就趕赴了工地,三人冒著生命危險和暴風雪在59米高的43號塔上連續作業了幾天,拚盡全力破除了上麵的部分冰雪,保證了43號塔的安全,為華沙線正常輸送光明和溫暖立下了汗馬功勞。
他們本該可以鬆口氣了,然而,天工不作美,在25號的傍晚,一場五十年來罕見的特大冰雪鋪天蓋地而來,給本已不堪重負的華沙線帶來了滅頂之災。
1月26日上午,羅長明等三人頂著暴風雪,冒著隨時會翻車的危險,一大早就乘工程作業車趕往43號塔進行破冰突擊,預備打一場抗冰保網的攻堅戰。
在前往43塔的車上,羅長明用手抹掉車玻璃窗上的冰淩,心情沉重地望著漫天飛雪的車外,隻見整個公路像一條白綾,公路上的冰雪覆蓋著整個路麵,車子隻能像打擺子似的顛簸前行,路上除了他們的工程車,幾乎沒有別的車輛,田野裏像鋪上了一層厚厚的棉絮,公路兩邊綠籬上結滿了顆粒狀的晶瑩透亮的冰球,像一雙雙幽怨如秋水的眼睛,公路沿線的高壓電線上掛滿了冰雪,橫亙在冷冽的寒風和冰雪中,岌岌可危,隨時都有掉下來的危險。看到這情景,他心裏焦急如焚,為矗立在野魂山頂的43號塔揪著心,捏著一把汗,他在心裏不停地祈禱著,祈禱這場大雪趕快結束,祈禱43號塔能大難不死,能安然無恙,祈禱車子快點跑。可越是這樣,車子越是緩慢如蝸牛,故意與他鬥著氣,較著勁。就在這時,車窗外飛掠過幾隻抖擻在冰雪中的大雁,他心裏一激靈,便顫抖著手,拿出了剛買的手機,快速地按動了漣源家裏的電話。
他強裝歡笑地說:“嶽母嗎?家裏怎麼樣啊?還好嗎?”
嶽母彭建長驚喜而擔心地問他:“你現在在哪裏?冷不冷啊?聽說長沙的冰雪不得了啊!”為了不讓嶽母和家人擔心,他眼睛忽閃了一下,馬上告訴嶽母:“這幾天沒有做事,一直在坐車,您老放心,我好著呢?”
一陣沉默後,手機裏傳來的是嶽父肖勁鬆的聲音,他叮囑他說:“一個人在外頭,天氣又這麼冷,一定要注意安全!”
大雪還在下著,路上的冰雪像滾繡球似的越堆越厚,羅海明的心也沉重起來,他不時地為43號塔擔憂著!
車子在風雪中一步一步地接近了43塔作業地點,平日裏半小時就可以到達的路程,這一天,他們足足花了近三個小時,當車子戛然一聲停在野魂山下的時候,羅長明長長地噓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