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走在人生的路上?(1 / 2)

青澀的歲月裏,我帶著一顆沉寂而破碎的心開始了人生第一次真正意義的遠足,在九曲十八彎的山路上經過兩個小時的顛簸後,總算來到了縣城。這是一個我並不陌生的小城,也許是這個地方盛產煤炭的緣故,整個城市給人一種灰暗的感覺。當你行走在街上的時候,隨時都感到像是有煤灰堵在嗓子眼裏似的,唯一有可能變化的是,晚上睡一覺醒來,第二天,你也許會發現小城的某一個角落裏會矗起一棟高樓,像是在黑不溜秋的褲袋上打上了一塊補丁,平日裏就懶得去瞧它幾眼。

因此,我悶悶地走著路,根本無暇去打量它,好像它僅僅是我生命中的一處驛站似的。所乘的火車大約在四個小時後,以晚點列車的身份停靠在站台上,我跟著像扛著炸藥包般衝鋒陷陣的民工們汗爬水滾地衝上列車後,全身已濕透了。睜眼一看,隻見車廂裏已站滿了人,根本就找不到一個立足之地,隻好在列車中部的廁所旁安營紮寨,順便將蛇皮袋往屁股下一墊,就當作沙發坐了。這時一股溫馨湧上心頭,今兒個要不是母親準備的這兩個蛇皮袋,這夢魘般的夜晚和旅程怕是很難熬過的。

大概十四個小時後,火車同樣以晚點列車的身份到了鄭州站,下車後,我徑直往廣場中央走去,放眼四周,到處都是高樓林立,但就是找不到一個安身之地。好不容易覓到了一個能符合我身份的招待所安頓後,我躺在席夢思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覺,但是有一個影子卻老是在眼前晃蕩。

畢業的晚上,在學校後山的山頂上,除了偶爾有月色落在樹梢的柔和聲、露水滴落在草地上的喃喃私語,以及兩顆心跳動的怦怦聲外,四周什麼聲響也沒有。我傷感地說,恐怕我會落榜的,她迅捷地將手捂住了我的嘴。嬌怒地:你胡想什麼呢?

第二天,晨曦爬上城市邊緣的時候,我扛著行李在車站廣場裏遊蕩,望著那南來北往的打扮入時的青春少女,我用雙眼放肆尋覓,但就是不見那墨綠如青黛的彎彎的月亮,不見那雙忽閃忽閃的眸子,不見那如瀑布般飄曳的秀發,不見那鑲嵌著一粒讓人心旌搖曳的美人痣的鼻子,不見那讓人嗅得出酒香的淺淺的酒窩,不見那紅潤潤的嬌小的嘴唇,不見那如一陣楊柳風般掠過的倩影。

在這樣一個喧囂的所在,我的雙眼在希望中打開,又在失望中流離,想找一個焦點定焦,卻又缺少心儀的對象和相襯的風景,隻好悻悻然地帶著一顆空蕩蕩的心步履如鉛地邁上了西去的列車。

丹桂飄香,正是瓜熟蒂落的大好季節,更是一個收獲希望和夢想的時節,因此,車廂裏坐滿了前往新疆采摘棉花的各路采棉大軍。他們各個的臉上漾滿了笑容,像熟透了的棉花朵兒,讓人瞧出了無盡的希望和溫暖。在這樣的人群裏,因列車嚴重超員而帶來的種種不堪和怨氣頃刻便消失殆盡,很快就被淹沒在這朵朵棉花般熟透了的笑容中,讓人平生了幾許安慰和自我解嘲!

我思緒萬千地坐在靠車窗的位置上,忘情地眺望著窗外的群山和廣袤的大地,列車的每一次咣當就像是一次曆史的回音,列車每穿行過一片土地就像是走過了一段曆史的年輪,就像是翻過了一頁五千年的史冊。

列車穿過中原大地,將洛陽古都及其遺夢摔在曆史的歲月裏,任由曆史的舵輪旋轉和攪拌;列車蠕行在秦嶺山脈的隧道裏,便穿越了時空的隧道,讓你沐浴著大漢和盛唐衣缽下的不落的太陽,浸染著黃河文化的蒼黃與滄桑,任由今日的朝陽去鏈接曆史的晚霞,讓一頁頁厚實而輝煌的史冊去重見天日和光輝;列車穿越在祁連山脈的崇山峻嶺中,千年的冰峰沉積著無數曆史的活頁,遞加著一個個新的故事,敦煌的飛天女神正長袖飄飄地靈動在你的眼前,演繹著新的飛天神話。

一輪新的太陽已掛在河西走廊的入口,古絲綢之路上的駝鈴聲穿越曆史長河回響在廣袤無垠的戈壁上,紅紅的絲綢上折射出了曆史的光輝,照射在一張張古銅色的臉上,一種久別重逢的驚喜寫在臉上,甜在心裏。

打開窗戶,伸了伸懶腰,一股濃鬱的葡萄香味清醒了我疲憊的心靈,一陣熱浪激活了我緊繃的神經,我才猛然醒悟,我肯定是到了吐魯番的葡萄溝和火焰山了,心想,那個翻著筋鬥雲的無所不能的孫猴子和那個普度眾生的一心想要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唐僧尚且也有在火焰山旁愁眉緊鎖,寸步難行的時候,我,一介凡人,偶遇跨不過的坎,過不去的火焰山,又算得了什麼呢?更何況,牛魔王再厲害,芭蕉精再鬼靈精怪,不也是最終逃脫不出孫猴子的手掌心嗎?不也是降伏不了一生向佛的唐和尚嗎?

這樣一想著,我似乎已感到渾身有了使不完的勁,心靈深處似乎已放出了一線的亮光,自我安慰說,這點痛算得了什麼呢?隻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