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許幽為難的四下看看。雖然這裏沒人,但是……“我不會跳舞。”
男友一拍方向盤,粗聲粗氣的說:“扭屁股總會吧!”
許幽無奈的點點頭,隨著音樂搖晃起來。
“動作大一點,再激情一點!”男友見她跳的不好,親自上陣教她。“要像這樣跳。”
“啊——KEN,你小心點,當心掉下去。”窄小的空間,勉強容納下他們,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掉下去。
“怕什麼,你要放開一點才能體會到樂趣。”KEN一手握著許幽的手,一手摟著她的腰,瘋狂的搖擺起來。
許幽冷汗淋淋,但又不好拒絕男友的要求……在懸崖邊跳舞,她可不覺得有什麼樂趣。
這首歌足足唱了六分鍾。音樂漸息,許幽鬆了一口氣。可下一秒發生的事,又讓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KEN在音樂結束時,突然拉扯她的頭發,讓她向後仰躺。人體的柔韌性有極限,許幽隻覺得天幕旋轉,自己就要掉下山崖。這時,一隻手力的手臂截住她的腰,卻沒有將她扶起。KEN就勢,狂野的親吻她的唇。
姿勢很美,情調浪漫,但許幽很難受。
狂風在頭頂呼嘯,他們隨時都有掉下去的可能……KEN吻的忘乎所以,她隻看到死神在向她招手。
好不容易,KEN結束了這個長吻。許幽虛軟的趴在擋風玻璃上,大口喘氣。她真的很害怕KEN突然發瘋,提議殉情……
“爽吧?”KEN咧著嘴,開心蹲在她旁邊。
許幽的表情有些僵硬,不過仍然笑得燦爛。
“幽。”KEN突然溫柔的撫摸她的頭發。“你太緊繃了,你需要釋放,要懂得享受眼前的快樂,知道嗎?”
許幽眸光放柔,滿足的點點頭。為了這一刻,哪怕讓她經曆更多危險,她也覺得值了。
KEN送許幽回家,在路口,許幽下車。
“這車我給我玩兩天。”
“好。”
KEN擺擺手,揚長而去。
許幽望著沒入黑暗的車燈,笑容漸漸散去。
時過子夜,街道靜悄悄。
許幽站在溫暖的路燈下,空泛的感覺在身體蔓延。她淺淺的歎出一口氣,無限疲憊的緩緩蹲下,埋首於膝間。
不想回家。
程昀看到男人將車開走,也看到許幽憂鬱的神情。她累了,累了為什麼不回家休息?蹲在路燈下的小小身影,就像個無家可歸的孩子。
她不快樂,不幸福。在他看來,她過的一點也不好。
那個男人把她當成玩具一樣,即使是親吻,也感覺不到一點愛意……程昀回想山上的情景,他恨不得衝過去把那個該死的男人踹下去!他生氣,更氣的是許幽對那個男人百依百順。她難道看不出那個男人對她不是真心的嗎?
她怎麼會找這麼個惡劣的男人做男朋友!
許幽站起來,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家。
程昀眼睜睜看著,卻什麼也不能做。十年過去,她不再是那個圍著他打轉的女孩,她的笑容為另一個人綻放,她的喜悲為另一個人牽引,再也不是他……
他曾經擁有過,卻沒有珍惜。靳狂說他後悔。他不是後悔,他隻是看清了以前沒有看清的事,僅此而已。
漆黑的大樓,亮起一盞燈。
程昀看了一會兒,發動車子。
“啊——”樓上傳來一聲尖叫。
程昀臉色一變,下車,跑進大樓。程昀沒有等電梯,他一口氣衝上六樓,狠勁敲許幽的家門。
過了一會兒,門打開了。
許幽穿著寬鬆的睡衣,呆呆的問:“你怎麼來了?”
程昀看到她沒事,一時也愣了。
許幽沒見過他這麼呆,不禁笑了。“進來吧。”
程昀進了屋,才發現屋裏……就像倉庫。滿地的雜物,滿地的衣服,雖不至於沒有落腳的地方……
許幽在客廳沙發掃蕩出一塊空位。“你先坐這裏吧。等我收拾一下。”
“現在才想起銷毀證據是不是有點遲了?”程昀笑道。
“討厭,誰讓你不打招呼就來。我應該把你關在門外才對。”許幽也不忙了,把另一張沙發上的東西掃到地上,跳了上去。“這麼晚找我有事嗎?”
“路過。”程昀避重就輕的說。
“哦……你路過的真巧啊,我也剛到家。”許幽嘿嘿笑。
“我在樓下聽到叫聲,所以上來看看。”
許幽麵色一窘,訕訕的低下頭。“那個……那個……我想喝水,廚房沒有幹淨杯子……我在洗碗池裏找杯子,突然飛出一隻蟑螂……於是就……”
“你怕蟑螂?”程昀覺得好笑。
“我才不怕,很突然而已。”許幽指著廚房某處。“看,我已經把它拍死了。”
程昀打量了一下屋子,慢悠悠的說:“我看,這地方你再住下去就要養出老鼠了。”
“大不了再養隻貓。”許幽無所謂的說。
“請個鍾點工吧。”
“不要。”
“我替你付錢。”
“不是錢的問題啦。”
程昀不解,靜靜的看著她。
“你們男人不懂。”許幽一副不願多談的表情。
程昀拾起地上的相框,看到照片裏的男女。
“嘿嘿,怎麼樣?帥吧?”
程昀看了她一眼,又重新審視照片裏的男人。
“我男朋友哦,我們念警校的時候是同學。”
“他也是警察?”
“以前是,後來辭職了。他父親是上一任局長,從小把他慣壞了,根本受不了警隊的紀律。所以他父親退休,他也不幹了。”
“現在呢?”
“他是畫家,有時候也唱唱歌。”許幽撓撓頭。“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整天忙什麼。”
程昀放下照片,淡淡的說:“你打算跟他結婚?”
“這個,可能還要等兩年吧。他說他還沒定性,想再玩兩年,不想這麼早結婚。”許幽歎了一口氣。“我也不是很著急結婚,隻是覺得,再等兩年,我就二十八歲了……”
程昀看到她不經意流露出的落寞,隱約猜到她沒有說出的部分。
“有時候我會想,談戀愛、結婚就像競聘一樣,條件好的人家搶著要,先到先得,遲到的就隻能選人家挑剩的職位。女人經不起等待,錯了這一季,下一季難度更大。男人就不一樣了,就像紅酒,存放時間越長,越有味道,越討女人喜歡。”許幽輕笑,看著他。“程老師應該深有體會啊。”
程昀微微一笑。
“哎呀,怎麼又跟你說這些。我感覺自己就像個老媽子,一跟人聊天就往這些事上扯,好像嫁不出去了似的。”許幽跳下沙發。“我去找找有沒有喝的。”
程昀看著她的身影,陷入沉思。
“有啤酒,喝不?”許幽抱了四罐啤酒回來。她把茶幾上的東西踢下去,坐在上麵,打開一罐遞給他。
程昀握著啤酒,笑吟吟的沉默著。
“想什麼事呢?故作深沉。”
“我……看到你男朋友了。”
許幽一愣。
程昀抬眸,定定的看著她。“我一直跟在你們後麵。”
“媽呀!”許幽羞窘的捂臉,哀號一聲。“你變態啊,跟著我們幹嘛。”
“想知道,他是什麼人。”程昀語氣淡然。仿佛在說一件與已無關的事。
許幽扭捏了一會兒,露出指縫,小聲問:“我能問問原因嗎?”
“嗯?”
許幽放下手,目光熠熠的看著他。“你為什麼想知道他是什麼人?”
程昀默然不語。
許幽伸出手,在他頭頂摸了摸。程昀訝異的看著她,許幽柔柔一笑。“程老師是善良的好孩子,表揚表揚。”
“許、幽!”
“哈哈哈……”許幽捂著肚子大笑。
程昀臉色難看。
“我說……”許幽好半晌才止住笑,托著腮笑盈盈的看著他。“你不是還記著我們當年的仇吧?”
程昀眸光一閃,垂下眼眸。“小幽……”
許幽湊上前,俏皮的問:“知道自己錯了,想跟我道歉?”
程昀微怔。
“要道歉就痛快點嘛。我會原諒你的。”許幽笑眯眯的點著頭。
程昀冷硬的轉過臉。
“嘻嘻,你不說我也知道。”許幽蹺起二郎腿,優哉的晃著腳。“這十年來你一定生活在痛苦與內疚中,日日夜夜為摧殘我純真的心靈而懺悔。”
“你當這是念劇本呢?”程昀冷冷的哼道。
“哈哈……”許幽笑個不停,越看他,唇邊的笑意便越濃。
程昀坐立難安,幹脆起身告辭。“我走了,你繼續笑吧。”
許幽突然拉住他的手。“謝謝你。”
程昀低頭,望見她誠摯的目光。
許幽嫣然一笑。“真的,謝謝你。”她握住程昀的手,歎道:“我一直在等,程昀,我一直在等……我曾經告訴自己,隻要你對我有一丁點歉意,我就可以丟開一切繼續前進……我等了很久……”
許幽一直在微笑,眸光淡然,喜悅,沒有一絲悲傷。“十六歲的夏天,是我最美好的回憶,我從來沒有否定過那段時光。你教會我許多東西,也帶給我許多快樂,如果沒有遇到你,我可能依然是那個隻會用武力搶劫的女孩,跟老大,混日子,變成一個太妹……”
她抬起頭,甜甜的笑。“是你改變了我的人生,所以,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吧。”
她沒有恨過他,從來沒有。
程昀心裏像堵了一塊大石頭。他寧願她憤慨的指責他的無情,也不願聽到她的感謝。他用最殘忍的方式,為她上了一堂課。是,他教會她許多,但他摧毀的更多!
他提前將她帶入殘酷的現實,毀了她的純真,毀了她的夢想,摧毀她所信仰的美好,之後,將她獨自丟在路邊。他逼她長大,逼她成熟,逼她用他的視角看待世界……她有了自己的房子,有了自己的工作,卻沒有了快樂,沒有了笑容……隻剩偽裝。
十年,改變了什麼?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艱辛的一步步前行,走過最困惑的時光,也遺失了最美好的時光,剩下的,就隻有寂寞……